“暗恋这种事咧,就像唱独角戏,你看见他开心也好,难过也好,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虽然他有时候甚至还能叫错我名字,不过我就是喜欢他啊,每次看他进手术室做手术,还有跟病人分析病情,安慰病人家属的时候,我都觉得,哇,他好厉害啊。那么年轻,就那么沉得住气,镇得住场。”
“哦?是医院的医生啊?”向野一脸认真地听着恬恬的话。
“嗯,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都是很多人追你,不懂我们这种暗恋的心情。”恬恬说着发现自己掉了针,又拆了几行毛线重织。
王鹤鸣走到向野病房门口,发现门半掩着,里面的两个“熟得快”正聊得火热,刚准备转身去外面转转,结果被向野一句话就给定住了。
“我怎么不懂啊?我也暗恋过别人啊,高中的时候。”
王鹤鸣心里仿佛有一根飞刺插了进来,他以为李弋就够让他陈醋喝饱了,结果她还有个暗恋对象?还是高中的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听墙根儿道不道德了,他抱着双臂靠站在门口,只想被现实虐得更痛快点。
“真的假的?你暗恋你高中同学?”恬恬显得很意外,毕竟向野看起来的确不需要暗恋别人。
“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向野自己也觉得有点扯。
王鹤鸣听着也觉得很扯,他不记得自己高中校友里有“无脸男”这号人物。
“不可能吧,你暗恋人家,还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恬恬当然也觉得很扯。
“真的,怎么跟你说呢,就是我高中那会儿,经常下了晚自习去操场跳绳,然后有个男孩子,也是经常那个时候去跑步,因为到那个点,操场的灯早就关了,而且学校外面的路灯又太远了,光线很弱,那个男生……我顶多也就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向野努力想说得明白一点。
站在门口的王鹤鸣,整颗心被提了起来……
“你暗恋他什么啊?总不能是因为他微信步数比别人多吧?”
向野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恬恬说完也觉得自己开了个好笑的玩笑,只有站在门口的王鹤鸣笑不出来。
“那时候哪有什么微信?就是我高中的时候其实过得特别拧巴,很不开心,跳绳一方面是锻炼身体,一方面是为了释放压力。就是在那种日复一日的黑不隆冬的环境里,你发现有个人在跟你做着同频的事情,就很容易产生我们是同伴的那种错觉,久而久之,就发现突然有了一些牵挂的东西在里面,如果哪天他没去跑步,我会想,啊……他不会是生病了吧?就这种乱七八糟的。”
王鹤鸣突然发现自己吃醋吃到了自己头上,那种惊喜之中又夹杂着一些遗憾的情绪,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向野,那个爱跑步的男同学,就是住在你隔壁的邻居王老师啊。
“你们在同一个操场上,从来都不打招呼吗?”恬恬觉得这道暗恋题对她来说超纲了。
“我跟他打过招呼,不过他没理我。”向野说着耸了耸肩,自嘲地笑了笑。
王鹤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跟自己打过招呼?什么时候?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总不会是高三的那次“幻听”吧?
“没理你?也可能是没听到吧?一般人跑步不是都会戴个耳机听个歌什么的?”
恬恬努力分析着向野的暗恋剧情。
“嗯,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所以我喊了两次,他都没理我。 ”
王鹤鸣脑子里在努力回忆,他真的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跟自己打过招呼。
“你喊的什么啊?”
“我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叫他‘同学’啊。那天我刚走到每天跳绳的地方,看到他已经开始跑了,然后等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喊了一声‘同学’,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他又跑了几圈吧,我又喊了一次,我看到他明明停了下来,我以为他要跟我说话了。结果他又跑了,还是没理我……”
“姐姐,看出来你很耿耿于怀了,这么久的事情了,你连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恬恬一副“我懂你”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你要知道我当时可是鼓足了勇气啊,你知道我高中同学叫我什么吗,珠穆朗玛峰那个‘珠穆’,他们都觉得我又高又冷,让我主动跟一个男生打招呼,我真的是心理建设都做了一个星期。”
向野用玩笑的语气,说着高中时期那次没能收到回应的“勇气”。
王鹤鸣终于意识到了,他那天没有幻听,在耳机里两首歌切换的间隙,那声“同学”真的不是幻听。想到这里,他内心是排山倒海的懊悔和遗憾,当时明明停下来了,为什么不敢回头跟她确认一下呢?可能因为那几年,就是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害怕打扰她吧,如果早知道……可是哪有什么事是早知道的呢?
“你那天为什么想起来要跟他打个招呼了呢?”恬恬越听越认真。
“因为我第二天要离校了呀,要去潭沙准备动手术,当时以为自己高考都不能参加了。”
“哦……你想跟他告别?”
王鹤鸣安静地站在门口,向野当然不知道,他跑步还能是为什么呢?就是为了陪你度过那些漫长黑夜。想,幸亏他没理我,不然还挺矫情的。人家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又不是为了我跑的,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感谢,只会觉得对方在自作多情吧。 ”向野说完伸了个懒腰,发现胃部微微被撕扯的感觉,然后又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