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潮水一般，悄无声息的淹没了喧嚣的白日，留给金穗村的只有安静和祥和。

林家，林志辉和黄静两人坐在床边，谁也没有说话。就在刚才，他们已经把家里整个打扫了一遍，不是为了使房子干净，而是为了寻找有没有遗失在某个角落的没被人发现的钱，但是很可惜，他们并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人，别说纸币了，就是一个钢镚他们也找不不到。

“哎……”黄静发出了长长的叹息，“你的那个手术费怎么办啊？”

“哎……”林志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叹息他别无选择。

“你说，”黄静一个后仰躺在了床上，她看着天花板出神的说道：“要是有人能帮你出手术费就好了！”

“什么意思？！”林志辉皱眉，“你想把我们女儿嫁给那个王八蛋啊？！”

“你在说什么？”黄静也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我女儿嫁给那个王八蛋了。”

“你刚刚说的啊。”

“刚刚？”

“对啊，你刚刚说要是能有人帮我出手术费不就好了，你说的有人难道不是胡晋鹏啊。”林志辉恶狠狠的说道：“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拿我女儿做交易，我是她爸，我不可能把为了自己牺掉我女儿！”

“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啊？”黄静也是被气到了，“你是她爸，我还是她妈呢。她是我是生的，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要说关心她，我比你更有资格。还担心我拿她做交易，我还没担心你拿她去做交易呢。哼！”话毕，黄静也是把自己的身子侧到了一边，不打算再搭理林志辉。

林志辉见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慌忙道歉。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黄静才终于是消了气。“你说那手术费到底要怎么办啊？”她的话里已是带着哭腔，无论什么方法他们都已经用了，但还是筹不够手术费，总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胡晋鹏那个王八蛋吧，那他们岂不是成了畜生吗。

“我也不知道啊……”林志辉顺势往后一躺，就落在了床上。

“眼，眼看就要成功了，只要做完手术就可以康复的，但是为什么啊？明明就马上就可以成功了的……”眼泪顺着黄静的脸颊流淌，打湿了床单。

林志辉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抱住了黄静的身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

房间外，林淑娴听着母亲的啜泣，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上厕所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人在交谈，所以才听了一会。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林淑娴感觉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和刚才母亲的哭泣都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要嫁给胡晋鹏吗？只要嫁给他，父亲的手术费就有了着落，但是自己并不喜欢他啊，尤其是他白天的那个态度，简直让林淑娴怒火中烧，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商品吗？林淑娴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可要是不嫁，父亲的手术费又要从哪里来呢？难道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因为癌症而去世吗？如果是自己得了癌症，她相信就算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父亲也一定不会有半分迟疑。可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确实是做不到啊。

嫁还是不嫁，似乎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有道理，也都会让人后悔。

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那是她对自己命运的悲叹。

……

第二天，林淑娴去找了黄济生，他们一家人没有去医院，毕竟没有钱去了也没用。见到黄济生的第一眼，他双目无神，是那么的憔悴。哈欠连天，似乎没有睡好。

“昨晚上又没有睡吗？”林淑娴心疼的问道。

“哎呀，这不是趁着晚上帮大家干点活，好早点帮叔叔筹齐手术费嘛。”黄济生的双眼在见到林淑娴的那一刹那，又焕发了神采，他将那只黝黑的右手伸进裤子的荷包里，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便出现在他的手掌上。他握的很紧，怕风把他好不容易赚来的钱给吹走。

“你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是叔叔的病变得更严重了吗。”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过两天我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工作可以干的。”

“你不是已经在工作了吗？”

“还有休息时间可以利用啊。”

“还是算了吧，休息时间就休息嘛。”林淑娴拿出手帕擦了擦黄济生的脸，手帕瞬间变脏。“你看你，都忙成什么样了，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

“哎呀，赚钱嘛。”黄济生无所谓的笑道：“早点帮叔叔赚到手术费，你也就不用再整天都愁眉苦脸的。”

“哎呀，不对！”黄济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还没说你来找我干什么呢？是叔叔的身体出问题了还是？”

“不是。”林淑娴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最近有点烦，想让你帮我提些建议。”

“好啊！”

两人就那么坐了下来，林淑娴开始讲述自己的烦恼，她把胡晋鹏的事情也告诉了黄济生。在林淑娴的讲述过程中，各种丰富的表情轮番出现在黄济生的脸上。既有着对胡晋鹏回来的惊讶，又有着对胡晋鹏要求林淑娴嫁给他的震惊和痛恨，更是有着对自己无力帮助林淑娴的痛苦与自责。

林淑娴讲了很久很久，直至最后，她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看着黄济生，撕心裂肺的说道：“济生，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现实的巨大痛苦与自身的无能为力像是两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她躺在黄济生的怀里，说起了胡话，“你说要是我爸能早几年死，我是不是会轻松很多。他要是早几年死的话，我就只需要负责在他的坟头上悲伤就行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一边考虑牺牲自己去救他一边却又舍不得现在的生活。”

“哼，我还真是个不孝顺的孩子啊，”林淑娴抬头望天，那眼神是那样的空洞，那样的茫然，“居然会希望自己的父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