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将军府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乌云密布,后山竹林被风刮得咿呀作响,是有风雨欲来之兆,府门前的的树影中笼着一个人,低头快步由侧门转进府内。夏安将军嘱咐夫人先去休息,不必等他。尚且八岁的夏禾不知是否有所感应,在母亲的怀中嘤嘤啜泣,夏夫人张了张嘴,终究没吐出一个字。
今夜似乎特别漫长,将军府会客厅的烛光在窗栏上闪烁,直到五更天,会客厅才黯淡下来,夏夫人同样没有入睡,她一边轻拍夏禾,一边朝着窗外张望,眼底尽是担忧焦灼。将军府手握重兵,在权谋斗争之中,不是中立就可以相安无事的,她倒是反而怀念起随将军驻守边城的日子。如今国事安稳,反而朝中时局动荡,各王爷之间权谋纷争,各大臣均无法独善其身,同样包括将军府,但是夏平安一身凌云壮志,投身家国保卫河山,不屑也不愿参与权谋斗争,唯效忠于天下百姓和皇上。
翌日,一日无眠,夏夫人也便早早的梳洗,煮了粥端着来到会客厅,便见夏将军扶额坐着,一言未发,尽显疲态。“夫人,如今天下无战事,朝野纷争,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决意进宫面圣,交出军权,辞官返乡,远离朝堂,只怕以后又要委屈你跟禾儿跟我过苦日子了。”“都听将军的”,夏夫人柔声安抚。
“从夏毅老将军开始,再到而今的夏将军,世代守护我大安疆土,乃我大安肱股之臣,我大安仍需夏将军守护,还请爱卿多加考量啊!”
“多谢皇上厚爱,如今天下已无战事,在皇上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还请皇上放心,若有战,召必回,我夏氏一族定当为大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既如此,朕便应允爱卿,此去故土,山高水远,爱卿定当保重。”
“叩谢吾皇。”
夏安将军退出议事殿后,安帝收敛笑容,双指抚摸揉搓着上交的兵符,未发一言,眼神深邃......
夏安将军回府以后,便让夫人集结将军府邸一应下人,发放银钱,遣散了众人,独留下了管家夏荣。仅仅几个时辰的功夫,一向热闹的将军府顿时冷清了下来,时值六七月的梅雨季节,本就多雨,加上天空阴沉,仿佛安国若有变故似的。
收拾好了一应必要行李,联络镖局护送行李之后,一马一车四人便就此踏上了返乡之路。八岁的夏禾尚不知事,被母亲牵着手懵里懵懂的上了马车。明明是踏上了归途,也归还了兵符,但夏安心里仍旧没底,眼底尽是焦虑神色,催促着管家夏荣加快进程。今日的雨下得更大了,似有倾巢之势,夏夫人搂着夏禾坐在马车里,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车顶上,让人惴惴不安。
行至一处驿站,连夜跋涉,四人尽显疲态。“夫君,连日下雨,马车潮湿,禾儿有感染风寒之兆,咳嗽不止,长途赶路也禁不住折腾,要不咱们在此修整一晚再行出发吧。”夏安摸了摸夏禾额头,隐隐发烫,沉思了一会,也罢,几人便前往驿站而去。
许是梅雨季节,外出来往的人并不多,这家驿站空空如也,他们是今晚这家驿站唯一的客人,夏夫人要了一盆热水给夏禾擦拭身体,并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给夏禾喂了下去,她这才沉沉的睡着。夏禾抵抗力非常强,短时间烧热便退了下去......
今夜的雨没有停歇之势,驿站后面的竹林被狂风吹得咿呀作响,狂风掠过竹林,像千万匹野兽一般吹得驿站门窗发出凄厉的叫声。竹林中,数十个蒙面黑衣人隐藏在黑暗之中,手中握着的刀剑印着杀手凌厉的凶光。“上吗?”“再等等”,简短的对话很快就被风盖过去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风雨越来越大,数十个杀手显然并未被风雨影响,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随着首领手势一打,数十个杀手勾着腰迅速逼近驿站,声音稀稀疏疏,尽管被风雨掩盖,但是夏安仍然能够察觉,他立马站起身,叮嘱夏夫人和管家夏荣立马带着夏禾乘着马车先行离开,来不及夏夫人开口询问,夏安立即拔剑跳出窗外,与逼近的杀手缠斗在一块。夏安作为安国的常胜将军,这种场面当然不在话下,他跳起身飞踢到竹身,顺势回弹倒踢,前方三人应声倒地,后方五名杀手迅速逼近,夏安斜眼一撇,立即用剑削断后方竹丛,削铁如泥一般,竹丛咔嚓一声倒在地上,拦住五人来路,夏安反身飞奔而去,刀光剑影之间,前面五人应声倒地不起。
再看夏夫人这边,黑衣人首领带人声东击西,早已寻迹追杀夏夫人一行人而去,这是要对将军府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夏夫人当然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当即让管家夏荣带着夏禾先行离去,夏禾哭着嚷着要跟母亲一起,夏夫人一把搂过夏禾,轻吻她的额头,从怀里掏出一枚扳悄然指戴在了夏禾手上,没成想,这玉扳指在触碰到夏禾手指时,便隐匿了起来。“禾儿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罢,拔剑跳下马车,往后方飞奔而去。
“夫人放心,我定会豁出我这把老骨头,护小姐周全!”夏荣奋力鞭打马匹,马匹呼啸一声,扬长而去。他不知道夏夫人是否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他自幼便跟着夏毅老将军摸爬滚打,夏家对他的恩情,他没齿难忘,定会誓死护夏禾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