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些因“沙风怪”而失踪的女子都已找到,按理来说再过些时日收了尾,就该返回上京。
因此谢晏缠人得很,得了空便与她粘在一处。
云雨初歇,月上中天。
柳姒躺在谢晏怀中,肩头,臂腕上都是隐隐的梅痕。
这种时候,不免会想到子女缘上头。
她记起白日里瞧见的白白嫩嫩的关丫头:“我今日去瞧了陈树刚出生的女儿,看起来可可爱爱的,真招人喜欢。”
谢晏摩挲她侧脸:“念念很喜欢孩子?”
柳姒摇摇头:“谈不上喜欢与否,只是瞧着小小的,可爱得很。”
她一顿:“竹君喜欢孩子么?”
与其是在问他是否喜欢孩子,更莫说是在问他是否想要一个孩子。
谢晏自然听懂她的话。
回应道:“我与你一样,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更何况我私心里不想要孩子。”
“为何?”
这话引得柳姒好奇。
世间男子都重子嗣,谁都不能免俗。
她撑在他胸膛上,仰头望他:“你不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么?”
谢晏俯身吻了吻她眉心,笑道:“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已是那样得少,我私心里不想再多一个人分走。更何况生育的苦是女子来受,所以愿不愿意要孩子不该问我。”
他看她:“念念,你想要孩子么?”
柳姒自然不想要,她趴回他身上,倾诉道。
“我自小见多了那些因生孩子而死的女子,都说生孩子跟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一般,所以我也害怕,不想生育。
孩子不是物件,生下来定要费尽心力照顾,给予她爱,很是麻烦。
我没有耐心,亦害怕负担。
如此想来,倒不如不生。”
夫妻俩想法契合,自然高兴,她抬手点了点谢晏的唇瓣,笑道:“你去将梳妆台上放着的荷包拿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谢晏掀被下床。
东西很快拿了来,柳姒拿着荷包神神秘秘:“你把眼闭上。”
谢晏照做。
少顷,他觉得腕上被系上什么东西,柳姒含笑的声音也响在他耳边:“可以了,睁开眼吧。”
谢晏抬眼,对上柳姒如缀满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他听见她说。
“竹君,端午安康。”
轻握着他的手腕,她问道:“你瞧瞧,好看吗?许久没编了,也不晓得同之前一不一样。”
谢晏垂眸。
洁白的腕上系着一根五色绳,色彩鲜艳,一点都不像他藏在竹坞居里那根黯淡。
她的话还在继续:“从前那根那样久了,戴出去也有损你谢驸马的身份,如今有了新的,戴着也好看些。
我说过,我在你身边,你就不用舍不得了。日后每年端午我都给你系一根,这样旧的丢了,也省得你还跟宝贝一样藏着。”
她的声音在此刻已经飘忽不定。
手腕上的五色绳明明轻无重量,却沉重得令他抬不起手。
心口又涨又麻,顷刻间令他红了眼眶。
她依旧毫无察觉地说着。
说他们的现在,说他们的未来,说他们未知的幸福。
她的眼那样明亮,唇角的笑意那样柔和,握在他腕上的指尖也那样得温暖。
烛火暖黄的暗光照在她身,照在他心。
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话,在几个月前对他来说是有多么得奢望。
她的以后里有他,对他来说又是怎样的意义。
他注视着她,怎样都觉不够。
等到柳姒惊慌地抬手为他拭泪,他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竟落了泪。
“怎么哭了?”她问。
谢晏回神,蓦然将她抱住:“念念,我好欢喜。”
柳姒好笑地回抱他:“一根五色绳而已,怎么就高兴得哭了?”
谢晏并未回答,他只是在心中祈祷。
祈求老天能让他们的愿望成真,就这样长久幸福下去。
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