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
石台上,开堂问案。
石台下,站满了旁听的百姓,整个姑臧万人空巷。
姑臧县令坐在公案桌前,看着站在下头的柳姒,一拍惊堂木:“下站何人?”
柳姒作揖:“妾身黎氏,洛州人士,今状告承恩侯贾辞徽,掳拐妇女,残害百姓。”
话毕,贾辞徽被带了上来。
县令照例问他姓名,籍贯等,贾辞徽一一作答。
少顷,县令看向柳姒:“黎氏,你既要告发承恩侯,那可有证据?”
他翻翻状纸:“这状纸上说:你友人陈芳在上月被黄霾卷走,醒来后却身处昌松的绮梦坊之内。只因为陈氏是贾氏丝织坊的织娘,你便怀疑绮梦坊的东家乃是承恩侯,是否太过牵强了些?”
柳姒答道:“是否牵强,明府可传妾身友人细问,她知道一些详情。”
县令:“将陈氏带上来。”
陈芳很快被衙吏带上石台,她第一次上公堂为人作证,心中不由紧张。
但看见柳姒坚定的背影后,她又平静下来。
不为了她自己,就算为了惨死的音娘,她也要出面作证。
她依礼欠身:“妾身陈氏见过明府。”
县令沉声:“陈氏,黎六娘说你能证明绮梦坊的东家乃是承恩侯,将你晓得的都细细道来。”
“是。”陈芳定定心神,开始娓娓道来,“上月廿五,我与丝织坊的另一位织娘在凉州狱前遇上黄霾,本想寻个地方躲一躲,却不曾想被两个黑衣人打晕。
之后再醒来,就出现在昌松的绮梦坊之中。
绮梦坊的老鸨说丝织坊的梅妈妈签了身契,将我们卖给她,白纸黑字,抵赖不得,要我就此留在坊中。”
县令听罢问道:“既如此,那身契现在何处?你又如何证明身契就是梅妈妈签的?”
陈芳摇摇头,神情沮丧:“身契在何处妾身也不晓得,猜测应当在老鸨的手中;而与我一同被拐的女子看过身契上的签字,与梅妈妈的字迹一模一样。若能寻到身契与梅妈妈的字比对,自可证实真假。”
听陈芳提起梅妈妈,一旁的贾管事比贾辞徽还着急,立刻讥讽出声:“既寻不到身契,那自然是你这妇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这话不假。
若无身契比对,如何就能证明是梅妈妈将她们卖到绮梦坊的?
仅凭陈芳一面之词不能作数。
正当众人以为线索生生断了时,柳姒开了口:“这有何难?将那些被拐的女子寻来,再与梅妈妈的字迹辨认一二不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台下的百姓纷纷不赞同。
不为其他,只因绮梦坊的案子除了调查此案的官员外,其他人都不晓得从绮梦坊中救出的女子都有哪些。
大理寺为保受害女子的名声,也为免她们再受伤害,于是隐去了她们的消息。
百姓只知绮梦坊中有获救的人,却不知那些人都是谁。
而今柳姒要那些人出来作证,不就是将她们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嘛!
一时间,反对之声乍起。
可柳姒充耳不闻,一意孤行。
“明府,证人此刻就在台下,只要传唤上来辨认一二,就可证实陈氏所言不假。”
县令正愁寻不到她错处,眼见民愤愈来愈浓,他毫不犹豫道:“既如此,就传上来吧。”
又吩咐衙吏去丝织坊将梅妈妈带来。
闻言,台上的贾管事不动声色地看了贾辞徽一眼。
似乎在说:一切放心。
梅妈妈很快被带来,连同写有她字迹的纸也一并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