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弹指的时间过后,刘表重新睁开了眼睛。他将密报随手放下,开始盘问起蔡监军的亲信。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这名亲信带着刘表的口信和给他一路辛苦的的赏钱离开了刘府。
随后的日子里,除了对刘表的口信大感失望的蔡监军暗自提高警惕,并在甘宁面前夹起了尾巴,稍稍收敛了一些过往的骄横傲慢之外,刘表和襄阳对甘宁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来体现特别的看重或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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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清早,曲阿许府书房,许邵跪坐在毯席之上,正在品阅手中的一卷经书。但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便能发现他双眼的焦点并没集中在一处,他出神了。
许邵在想事情。
刘基在年前来到他的宅邸,和他密议时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牢记于心,难以忘怀。因为曲阿流言之事是他挥之不去的奇耻大辱。
许邵是一位德操颇高的士人,同当代众多品性高洁的士人一样,他将品德看得极重。所以他才未能勘破陈家暗中龌龊的举动,使得主公和刘基均陷入了极为不利的流言风波之中。事后他为之自责不已,常常拿此事警醒自己。
刘基将平息流言之计当面说与他听,供他参考。其目的,明面上是想让他帮忙进言,实则是照顾他的面子,帮他拾遗补缺、将功补过,以维系他在主公心中的地位。他对此心知肚明,颇为感激,并将这份感激之情深深地埋入了心底。大恩不言谢,待日后报之便是。
至于陈家,则被他暗暗地记在了心中。这不是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而是陈家为人阴险狡诈,行事太过卑鄙下作,不得不防!
江东陈家的大本营在吴郡,而他的堂兄许靖正在吴郡辅佐当地的最高长官太守许贡。虽然他和许靖的关系不太和睦,相互之间少有来往,但他仍给许靖和许贡去了私信,提醒他们小心提防陈家。
现在许邵没有多想流言和陈家之事,而是在琢磨刘基这个人。
自从得知刘基搞出“薛府兵变”后,许邵便开始仔细地琢磨刘基此子。
要论相人,自大哥许虔亡故之后,许邵自夸当世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是他之前却没能看准刘基。
许邵作为当世有名的智谋之士,因为预见汉室将乱,为了保全家室,便于去年秋季离开了徐州陶谦,从广陵前往江南避难。
当时,刘繇刚刚到曲阿就任扬州刺史。许邵来江南后,看准了刘繇的名声、气度、性格和处境,果断选择投效。果然,他很快便被刘繇引为最为重要的心腹智囊,多有重用和提拔。
许邵经常被刘繇召去刺史府问策,在府中碰见过刘基数面。那时的刘基只是一个喜欢舞枪弄棒的青涩少年,名声不显、威势不著。见面之时,他曾悄悄地观察过这位少年,并和此子有过简短的寒暄。除了感觉此子五官俊朗、彬彬有礼、精气神不错之外,他并未发现此子的奇异或神异之处。
他堂堂许邵许子将,当世有名的相人大师,居然未能看出:此子竟然是一条深藏不露的潜龙!
刘基自那次“刺史府中问策”之后,便骤然发力、异军突起。此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刘基和刘繇在去年年末谈成的商议,现在虽然还未公开,但他多有耳闻。如今,刘基此子手掌万余重兵,雄居秣陵,上升之势如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一日千里,几无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