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卫署衙门前。
指挥使刘迈穿着一身精致威武的铠甲。
他四十多岁年纪,身材甚胖,面色黑红丰腴,一副钢针似的虬髯漆黑如墨。
跟在刘迈身后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武官同样顶盔掼甲,各自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今天扬州卫将迎来两波客人。
一公一私,一恶一贵。
想起那因公而来的恶客,刘迈的心情立刻就不美丽了。
那厮此番来,既未提前遣人支会,也没有官面公文驾贴。
要不是自己消息灵通,提前做好了准备,恐怕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帮子文官,一个赛一个的阴!
众人静等了一刻钟后。
便见从西边走来一支仪仗队伍。
由两个卫所小旗官在前引导。
身后壮丁高举虎头官牌,上书:参赞淮扬兵备道佥事。
一众吏员长随簇拥着一顶红方小轿停到卫署前。
轿夫压轿掀开帘子,露出一张严肃方正国字脸。
出轿者三十多岁的年纪,体形清瘦,身上的圆领青色官袍略显破旧。
此人是淮扬兵备佥事汪珂,负责检视江淮诸卫所武库军田情况。
“哈哈哈,汪佥事来之前还不说一声,想打刘某个措手不及?”
刘迈露出讥讽笑容,声音洪亮,主动迎了上去。
汪珂甩了甩袖子,目光定格在刘迈的盔甲上。
“刘指挥使倒是消息灵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打好一场仗,情报是关键。”刘迈得意一笑。
这话瞬间便将气氛弄冷。
汪珂虽对此次检视扬州卫的艰难有所预期。
却也没想到刘迈当着众人的面作出此等言论,居然将他的到来比喻成一场战争。
江佥事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似的,语气生硬道:
“诸位戎装来迎接汪某,真是好大的军威!怎的?以为汪某会怕?”
刘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瞪着汪珂,丝毫不让。
他就是要给汪珂个下马威!
让他心有忌惮,做不成事。
指挥同知李榷见话掉到了地上,气氛愈加剑拔弩张,连忙打起圆场:
“身穿戎装,方显我们重视,汪佥事路途劳顿,我已命人备下酒宴,不如先入席用过午饭,再说其他。”
汪珂冷哼一声,肃然拱手道:
“汪某奉命参赞淮扬兵备,饭先不着急吃,还请刘指挥使立刻安排人打开军牍库,供我等查阅武库军田文书。”
刘迈脸色淡然道:“军牍库中文书多涉军情,刘某惭愧,文牍管理不当,让这些军情文书和武库军田的文书混杂一处多年,难以区隔。”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身后文吏递来的公文,展示给汪珂。
“中军都督府有钧令,无关人员禁止接触军情文书,这军牍库汪佥事暂时进不了。”
汪珂被气笑了,寒声问:“我受命参赞兵备,若没有相关文卷,刘指挥使教教我该如何检视参赞?”
李榷用商量的口吻道:
“不如请汪佥事列出所需文卷,以兵备道名义行文至扬州卫所,我等从军牍库找出所列文档以供查阅,岂不公私两便。”
李傕这句话里藏着真正的杀招。
只要兵备道发文来调阅文档。
卫所这边便可以回文打文书官司。
两边文书这一来一往,中间可都是流程。
事缓则圆。
只消来回几次,把此事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