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冷静了一下体内翻涌的热血,我心想该怎么收拾那个混蛋呢?
我低着头正在边走边琢磨,摇头晃脑地走进公司大门,一不小心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却是脸色铁青眉头紧皱的叶帆。
她劈头盖脸冲我喊道:“你到底是病糊涂了,还是真傻啊,你不要命了你?”
公司的室内设计不好,太空旷,空旷得让我听到了阵阵回响。
“撒什么泼啊你!”我正气不打一处来呢,经她这么一嚷嚷,又勾起我一肚子邪火。
她很委屈的样子,用蚊子一般尖细的声音说道:“你,你,你,……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不耐烦道:“干嘛,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瞧瞧你那一身倭服,我看着就来气!倭寇都他妈不是好东西,都他妈是猪屎!”
“你——”她没说出第二个字就开始了嚎哭前奏曲,这是她的看家本领,保留曲目。
“咿咿咿——”她又开始吹拉弹唱起来。
“二呢,二在哪儿呢?”我绕着她转圈,嘴里哼唧着,“一了半天,到底有二没有?太不敬业了吧!哭都哭不出点专业精神和职业道德。”
她忍不住噗哧笑了,鼻涕差点儿没喷出二里地去,看得我也乐了,说道:“我这两天气儿不顺,你别跟我这儿找茬啊。”
“谁跟你……”她偷眼朝我瞄了瞄,遂改口发牢骚道:“谁是日本人了,我是日籍华人好嘛!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老是冲我来?你,你怎么这么坏啊你,就会欺负我!”
我继续蛮不讲理:“反正你去日本就是不对。什么狗地方,去那沾一身狗屎味儿回来。”我低头瞪着一块不知谁排泄出来粘在地板上的口香糖,“哼,狗屎!”。
叶帆突然一声轻呼,扑上来牢牢箍住我,急促地喘息道:“如果在十二年前的那个毕业的傍晚,你能这么对我说,那该多好……我就是拼了离家出走,去作一个小乞丐,和你一起流浪江湖,也绝对不会跟我父母去日本的!我,好爱你……”
看她这个样子,我不禁无声长叹:唉,终此一生,我是休想摆脱这个情债了……
“你这个傻子,让我说你什么好?”我拍拍她的后背“先回去吧,该干么干么去,我现在有事要办。”说着,我忽然看见她头上一绺染成亮棕色的头发,愤然发狠,“回去把头给我剃了!不想作尼姑,就把这猪屎颜色弄掉了——我顶腻歪杂毛!”
她吓了一跳,刚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抬起一双可爱可怜的小猪眼,翘起嘴唇,双颊现出两片欢快的浮云,“噢!”然后咯咯咯地在我怀里笑个不停,“嗯,好,好,我知道了……”
经过她这么温柔的一闹,我原本郁结于心的愤懑之气,不知不觉间平息了许多。
走到猪头老总的地盘,见他一脸朝圣地迎了出来,萧桑长萧桑短的问候个没完,并信誓旦旦煞有介事的向我低声透露,最近广州、上海分部那边高层调动,所以岗位有空缺,表示我工作努力极具潜质,如有机会,将首先考虑将我外调,下放负责管理分公司的运营。
瞧他那模样,似乎已经把机场的不愉快抛得一干二净。我心说你这可是一碗接一碗地灌我迷魂汤啊,江湖道上混久了,什么阴招损招我没接过,想把我灌晕?没那么容易。别说下到分公司未必是什么好事,就算真有前途,你猪头也是想把我安排得远远的,落个耳根清静,也好远离这个是非旋涡,置身事外。否则,依佐藤老猪头的作风,就算碍于面子不能做得太明显撤我的职,也会把你给撸了。
客套完,他脸一板,说萧桑既然身体恢复了,那就开始工作吧。说完,慢慢悠悠,四平八稳地踱回办公室,“咣当”一声甩上门。
柳芊芊眼圈红红地过来交代我空降猪头团的日程安排。原来,佐藤老猪头计划在中国待上两个星期,除了视察我们总公司外,还要顺带检阅广州、上海两批人马。我心想那叶帆小猪头岂不是好梦不能圆,久别重逢胜再婚才没几天,就要伤心绝绝地辞我而去了吗?
面前的柳芊芊已经没有了往日杨柳飞絮般的风姿,整个儿就是一残花败柳戳在那里。看得我心疼啊,可是又不能跟她说什么,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呦,咱们小柳,今天状态不太好啊?”我挤出了点笑容,没话找话。
她没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交代完公事,静悄悄地回去她的位子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