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最严重的情况是:患者脑部因受到重创导致颅骨骨折,脑部神经受损,对此,我们已经进行了紧急处置。患者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对外界刺激尚没有反应……能不能够苏醒,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此外,还存在颅内血肿以及脑组织水肿,淤血积压脑部神经。这种情况……即便能够苏醒,患者也极有可能存在记忆、听觉、视觉、行动等诸多方面的功能性障碍。对于这些情况,你们家属要有心里准备……”
听到主治医生交代的这些话,我如同火山爆发,根本压抑不住胸中积压的痛苦和愤懑,疯狂地冲医生咆哮,责骂他为何不去救小妹,却在这里啰里吧嗦的废话。
主治医生依然冷静的继续着他的陈述,他镇定的声音响彻我的耳畔:“……你的心情我特别能理解,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但是不能意气用事,接下来我们还要对她进行几处小手术。
第一阶段的抢救手术,目的是挽救患者的生命。患者目前病症危急,又因为她脑部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我们暂时还需要对她进行密切观察。同时由于患者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很容易受到外界感染,而任何感染所引起的并发症都可能导致病情的迅速恶化,所以必须对他进行隔离治疗。现在是非常时期,目前家属还不能进行探视,希望你们能理解……”
我将自己的脸紧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我感到自己的脸也是没有温度的,和玻璃窗一样冰冷。我用死鱼一样的眼睛呆望着小妹,她的身上插了很多根管子,细细的输液管缓缓向她体内倾注着不知名的药液,还有很多条管子被无情地插进她的口鼻……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只感觉这些管子全部都插在我的心上。她那么小,那么娇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我疼痛难忍,心脏难以负荷。我再也撑不下去了,便无知无觉地倒下,不省人事。
醒来已是黑夜。我的手臂也被插上了一根细细的输液管。我望着滤气囊中滴嗒坠落的液体,还有身边潸然落泪的母亲和她那张苍白的脸,耳边听到母亲的喃喃啜泣:“小雅出事了,你可不能再出事,妈不能没有你啊!”
我执拗地挣扎着坐起,一只手提着点滴又回到重症监护病房的大玻璃窗前,脑袋一阵阵眩晕。这时候的隔离室内,主治医生正会同其他科室专家、医生在对小妹进行会诊。望着他们无声的背影,我发现小妹透过重重包裹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仍然没有一丝血色,我只能远远眺望她那惨白的脸颊。
过了不知多久,那位自称姓陈的主治医生终于脱下防护服,出现在我面前。他摘下口罩和头套,面容慈祥地注视着委顿在窗前的我,“小伙子保重身体啊,千万不要倒在你妹妹面前。我看得出来,你们兄妹感情很深,可是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理智和清醒,你要尽全力配合我们医院的治疗工作。只有这样,才是对你妹妹最深的爱。”
他厚实有力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沉着:“经过抢救,你妹妹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目前病情相对比较稳定。我要说的是,一旦她的情况出现恶化,自主呼吸停止,并且经过我们的严密观测仍然维持原状,那么,我们将最后判定她为脑死亡,并下达死亡通知单——当然,我们会尽全力对病人实施抢救的……”
……过了许久,医生的这番话话然回响在我脑中,我的头脑根本不能接受这么残忍的信息,仿佛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迟钝、呆傻,行为上没有一点正常反应了。
我想,他是个坏医生!他太残忍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凭什么这样说小妹?!
“这几天是病情发展的急性期,非常关键,所以,希望你们家属能够配合,当然也包括准备好充足的治疗费用。”说着,他顿了顿,又轻拍着我的肩膀。
“目前,你们还是不能进去探视的——你们在外面一样可以支持她,鼓励她,用心去帮助她,祝福她。我要说的是,医学手段不是万能的,很多情况目前仍然无法通过医学去解释和解决。
病人的意志对病情的缓解非常重要,现在就看她的意志力,看她生存的欲望是否强烈了……我是个医生,虽然不能妄言心灵感应一说,但我希望你们能够用爱心去支持她,让她有生的希望,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信心和力量!”
我想,他是个好医生!他能这样说已经是做医生的极限了。他说了他该说的,他做了他该做的,很多不该说的话他也破格对我说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一时间我激动不已。
对啊,我要给小妹生的希望,我要让小妹知道身边有这么多人在祝福她,在呼唤她醒来;我要让小妹知道,活着才是最美好的,她一直期盼的,不就是和我们一起美好地生活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