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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九章 大法师

小说9·大法师

作者:孙晓波

独白:在道家观念里,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是为法度的最高境界,所谓上善若水、道法自然,自然而为,当然是大道如歌,润物细无声,道家修行之人,讲究一个无为思想,无为及无不为,面对妖魔鬼怪,她自强来我自强,她自弱来任逍遥,只要你不对社会造成危害,当然一切任你去之,但是你对大家的生存都没有保障了,那道家的思想里,也就不能留存于你了,人鬼之道,其实也一样,其实我下面讲的大法师,超度亡灵,无为而无不为,平衡人鬼之间平衡通道的,其实也就是鬼差大人及河魂的另一种说法,平实的讲沾了点鬼性,不好听,从而在湄江一带,直接叫法师,流传久的,叫做大法师。

下面的故事,就是在光明村关于大法师的故事了:

我叫江逸,我来到光明村,一直是充满一个疑团的,这个我自己当然不解,知情的人也支支吾吾,唯独爷爷闭口不谈我的身世,只说我是在门口捡的,别的一概不提。

今番,在光明村的夜里,面对那个红衣女人,我虽是战战兢兢,但好歹老陈叔在边上,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慰藉的。

虽然镇魂曲响过,但是后面的箫声越来越感觉到呼吸的急促,同时,我也注意到陈老倌的表情愈发的痛苦起来,隐隐间竟然泛起了几分狰狞。

他脸色苍白欲言又止的,最后抓起一个酒葫芦狠狠灌了两口酒,才长叹一声:“你还是先听我说完吧!”

最终,陈老倌还是没有告诉我,坐在棺材上面的女人是谁,他不说我也没有办法继续追问,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或许是因为爷爷真的找到了化解那煞气的办法,棺材置入湄江山深井二十年,村子里一直都风平浪静的,爷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这期间,不仅我已经长大成人,过了十八岁,还有山麻叔的帮衬,也一起住到了我们家,对于我们家来说,这二十年是平静的,也是幸福的,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全家都盼着幸福继续的时候,酝酿了二十年的灾难降临了。

听说我到的那天,爷爷隔壁邻居一家就全家死亡了,都是露出很恐怖的,明显是惊吓致死的表情。

听到外面的动静,爷爷和山麻叔赶紧跑了进来,看到邻居王伯和她老婆王婶之后,表情如出一辙,因为恐惧身体都是出现了颤抖。

王婶静静的躺在地上,但是脑袋却不见了,四周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迹,而且那断口有些干枯灰白,显然不是新伤。

山麻叔还有附近的几位邻居看到这一幕,直接就吓晕了过去,而爷爷则是拿起赶山鞭就去了湄江山,直接将那口棺材打捞了出来。

当看到棺材里那个身穿大红色衣服,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时,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爷爷,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因为,那个人正是王婶!

她静静的躺在棺材里面,脸上挂着安详且诡异的笑容,白皙的小腹裸露着,上面印着一张充满褶皱,长发垂肩的人脸。

听完陈老倌的这段故事,我感觉有一道天雷落在了耳边,炸的我几乎都无法呼吸,以至于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都丝毫没有察觉。

“你,你是说,刚才棺材上的那个女人,就是隔壁的王婶……”过了好半天,我才恢复了一些神智,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陈老倌的胳膊。

“其实你不应该叫她王婶,你应该叫她妈妈,是她生的你,她和老王两口子,老来得子,没想到却得了一个怪胎”

“我妈妈?”我使劲抓着老陈叔的双臂,嗫嚅道。

或许是我弄疼了他,他皱着眉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没有骗你,这些的确都是真的!”

陈老倌说完,看我神情依旧恍惚,于是继续说道:“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吧,这就是他们喊你逸伢子的原因,你是从死人肚子里出生的,你一出来,你的父母就逃逸走了,所以大家隐晦一点喊你逸伢子!”

“我……”

一直以来,我以为乡亲们之所以喊我逸伢子,我以为爷爷就喜欢这个“逸”字这么简单而已,没成想,我居然是从那具女尸肚子里出生的。

我心里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我并没有再去折腾或是喊叫,今天看到的所有,根本就没有一件是能够解释清楚的。

无论是生食动物尸体的婴儿,还是深井里面上浮的棺材,亦或是朝着湄江山磕头的牲畜、长着人脸的老鼠还有奴役八蟒的女人,都是如此。

“逸伢子,你没事儿吧?”看到我一直没有说话,精神状态更是差的可怕,陈老倌过来拍了我一下,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老陈叔,我没事儿,你继续说吧!”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麻木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通过陈老倌的嘴,弄清楚所有的一切。

从他的话中,已经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无论我的出生,还是爷爷遭的此难,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或者说因为八蟒拉棺。

那么,村民们是怎么回事?

听到我的话,陈老倌没有再卖关子,继续说道:“看到你妈之后,你爷爷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完,同时也明白了那个女人的目的!”

“什么目的?”

“借尸转生!”

“借尸转生?”

“对,这是你爷爷说的,至于怎么转生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说是他疏忽了,当初那个女人并不是没有头,而是头在小腹之中,也就是你娘肚子上的那张人脸,确切的说就是今晚你看到的那个婴儿,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当初棺材里挖出的是那个婴儿了吧?”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爷爷看到刘三炮打回来的那个死孩子之后,才会整天忧心忡忡的?”我想到了我八岁那年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在湄江山看到婴儿血手印的时候,爷爷会那么的紧张,甚至锲而不舍的追了八道山梁。

“对!”

陈老倌点点头:“我听你爷爷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婴儿降生,一旦降生就糟了,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跟我说过!”

“爷爷不让我晚上出门,也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

陈老倌又灌了一口酒,随后把酒葫芦递给了我:“他不让你出门,是因为刘三炮打回来死孩子那天晚上,村子里就出事儿了!”

看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了下去!

刘三炮打回来死孩子当天,陈老倌跟爷爷喝酒喝到了很晚,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爷爷拦住了他,说今晚不适合走夜路。

陈老倌不明所以,还没问就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音,跟爷爷来到天窗往外一看,顿时就吓了个激灵,一身的酒意顿时就醒了。

那晚的月亮很大,所以陈老倌看的很清楚,八条蟒蛇拉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从村口那里缓缓而来,我妈坐在棺材上面,唱着幽怨哀婉的调子。

调子回荡在寂静的村子里没一会儿,靠近村口的人家就打开了门,接着一家人动作僵硬的走了出来,缓慢而笨拙的爬进了棺材。

当他们爬进棺材的时候,陈老倌看到我妈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膨胀了一分,虽然这种想法很荒唐,但他就是有那种感觉。

调子依旧在村子上空回旋着,而后家家户户的门也都打开了,那些熟悉的乡亲们,纷纷举止僵硬的靠近了棺材,争先恐后的爬了进去,随后我妈的肚子似乎又大了几分。

陈老倌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他想问问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转头望过去,发现爷爷正抱着我,无声的哭泣着。

第二天,陈老倌出门,看到昨天爬进棺材的乡亲们居然还都在,只是气色稍微差了一些,让他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于是,他跑回去问了爷爷,但爷爷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一边往我脖子上挂着油灯样式的铜挂件儿,一边抚摸着我的头说:“逸伢子,你记住,人都是有魂魄的,魂魄要是丢了,人也就完了。这东西能壮魂魄,一辈子都不要摘下来。”

此后的两天,每到了子时的时候,街道上都会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和幽怨的调子,壮着胆子打开天窗,陈老倌看到村民们又爬进了棺材里面。

这次,我爷没有再袖手旁观,天一亮就又去买了很多的桃树,栽到了村子的每个出口处。而陈老倌发现,从那天开始,每个晚上村民们都会聚集在一起,嘴里嚷嚷着回家,朝着湄江山的方向走去,只不过每次都被困在了桃树林里。

到了白天,他们曾经想过去挖了那些桃树,但我爷每次都会及时出现,赶山鞭一抽,吓得他们纷纷缩回了家里,再也不敢挖桃树了。

陈老倌一口气又说了这么多,似乎有些口渴,不过他没有去喝水,而是从我手里又将酒葫芦拿了回去,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我没有说话,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陈老倌,从他的表情中我能看出来,他不像是在说谎,况且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通过他的话,我知道了为什么村民们不肯去救爷爷,只是我不知道爷爷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或者说这样做值得吗?

如果爷爷从发现八蟒拉棺那个大凶之局开始,就举家搬迁,想必是不会生出如此多的祸事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走?

是因为舍不得那份乡情,还是放不下悲天悯人的那份心,亦或是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这些,显然不是陈老倌能够回答我的,因为从他讲述这件事情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目光里面也是充满了疑惑之色。

“逸伢子,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从始至终陈老倌一直都在喝酒,所以这个时候,显得有些醉了。

“你知道王伯,哦,不,我,我爸爸,去哪儿了吗?”陈老倌所说的一切,大多都是围绕着我、我妈和爷爷的,但从没有说过关于我爸爸的任何事情。

“他……”

听到我的这句话,陈老倌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又狠狠灌了一口酒之后,声音里充斥着一股子萧瑟:“或许死了吧?”

“也许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从听到那个女人是我妈的时候,我就猜测我爸爸或许早就没了,因此当陈老倌这样说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爸妈这个字眼,从小对于我就是陌生的,跟我相依为命的爷爷都已经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我又何必去管那个从没有见过的爹?

“你能不能告诉我,爷爷被那个婴儿抓去了哪里?”

陈老倌之前说过,我爷爷并没有死,所以我要去找他,就算爷爷熬不过这一劫真的走了,我也要将他的尸体给带回来。

“我不知道!”

陈老倌摇了摇头,随后从香案下面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我说道:“你爷爷应该早就料到了今天,所以很早就把这东西寄放在了我这里,如今就交给你吧!”

接过布包,我刚想着打开看看,耳边又传来了他的话:“逸伢子,我也要走了,天一亮你也走吧,光明村不要再回来了!”

“老陈叔,你去哪儿?”

陈老倌的话里面满是悲凉之意,望着他的背影,我感觉到一阵莫大的伤感,一夜之间,一个村子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去找人!”

陈老倌说着已经是向外面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有关心、有担忧、有欣慰,同时还有一些无奈。

“逸伢子,你记住,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这里已经不是人能呆的地方了!”

“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这句话落入我的耳中,顿时让我打了一个激灵,这个时候我才蓦然意识到一点,屋子里燃烧着火堆,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陈老倌的影子。

凉意瞬间袭遍了我的全身,拿着布包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当我无法忍受这种恐惧蔓延的时候,打开门追了出去。

此时,雪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借助那光亮,我看到地上有着两行脚印,除了陈老倌踩出来的那一行,还有一行马蹄印。

转身,我看到墙边的那匹木马,不见了!

失魂落魄的走回庙里,我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和绝望的感觉,偌大的一个光明村,此时此刻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陈老倌的酒葫芦没有带走,我从香案上拿下来,拔掉塞子就狠狠灌了两口,那种辛辣入口,我知道或许以后离不开这东西了。

坐在地上,我打开了陈老倌交给我的布包,里面除了一些钱之外,再有的就是一张皮卷,上面满是岁月侵蚀过的痕迹。

我把皮卷揣在衣兜里,把火撩拨的旺了一些,蜷缩在角落里望着漫天的风雪,一口口的喝着酒,很快就有了醉意。

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爷爷走了进来,他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逸伢子,天一亮就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永远都别回来!”

爷爷……

就在我伸手想要去抓爷爷的时候,他那张和蔼慈祥的脸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我妈的样子,但是这次我没有看到那恶毒的目光,她婆娑的泪眼中满是歉疚。

“逸伢子,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是身不由己,你好好照顾自己!”

“妈妈……”

我哽咽着想要扑到我妈的怀里,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满脸充满了褶皱的婴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狠狠的瞪了我妈一眼,沙哑的尖叫着:“你还想着他,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的冷漠,你既然还放不下他,那我就杀了他……”

那婴儿说完朝着我扑了过来,一只乌青乌青的手臂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感觉浑身泛起寒意的同时,骨头似乎都要被捏碎了。

“放了他,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妈看到这一幕,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婴儿细小的身子,不断的哀求着。

“嘻嘻!”

那婴儿这才发出一阵刺耳,无比难听的笑声,松开手盯着我说道:“你想救你爷爷吗,想救你妈妈吗,那就学好你爷爷的本事吧!”

“不要……”

我妈尖叫一声之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婴儿的阴冷目光中,没敢再继续说下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走入了风雪中。

“娘……”

看到我妈消失在了门外,我大喊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

火堆烧了一夜,现在已经快熄灭了,于是我就想着添一些柴火,但刚伸出手,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剧痛,低头一看手腕上有个小手印。

这一下我脑子就炸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刚才我不是在做梦,爷爷和妈妈还有那个婴儿真的来过这里?

我低头看了看外面,发现雪地上除了陈老倌离开时的脚印,再也没有其他的,这显然是没人来过的,那我胳膊上的小手印怎么解释?

这一点想不通的同时,我想到了刚才爷爷告诫我的话,于是再也不敢呆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直接跑出了山神庙。

风雪中的光明村,显得异常萧瑟,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走向了湄江山,我想在离开光明村的时候,再去看看爷爷出事的地方,也算是跟他告个别。

湄江山依旧是无比的寂静,空旷的山野里只有我的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走到井边,望着那块大石头,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爷爷就是在这里出事的,而且是我亲手活埋的他,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他一起来湄江山,他可能就不会有事儿,说到底都是我害了他。

“爷爷,你说让我离开光明村,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我听你的话,只是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了,我给您磕几个头。”

地上因为巨石堵住井口溢出的水,此时早已经结了冰,但对于这会儿的我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于是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头。

抬头的时候,我看到石头缝里卡着爷爷的赶山鞭和一块衣服料子,应该是当时爷爷慌乱之时留下来的,就走过去收了起来。

“爷爷,我走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口井,我没有再做逗留,转身向着村子北面走去,来湄江山之前,我看到陈老倌的马蹄印是通往那个方向的。

我在光明村生活了十八年,除了跟爷爷给人去看风水之外,真的没有走出过几次,所以我很茫然,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来到湄江河河边,我看到马蹄印消失了岸边,看样子是进入了河里,我不知道陈老倌是怎做到的,但我绝对是做不到。

这条河有几百米宽,据说河当间儿有一百多米深,每年都会淹死不少人。我虽然守着河边长大颇通水性,但还没有自大到无视这湍急河流的地步。

更何况这是冬天,就算淹不死,八成也会给冻死,所以我只能向着沿着河沿向下游走去。

距离光明村几十里的地方,我记得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码头,当年我曾经跟爷爷去过,看到过几条小船停泊在那里。

山路本来就难行,加上风雪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所以这几十里路我足足走了一天,夜色降临的时候我才抵达目的地。

码头旁边有一座供人休息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经残败不堪,此时闪烁着火光,显然是有人的,加上北风愈发的急了,所以我三步并两步就冲了进去。

推开门,我看到屋子里有五个人,正中坐着一个包着头巾正在喝酒的汉子,年纪大概四十出头,看样子他就是掌船的把式。

左手边有两个胖胖的男人,他们远离着火堆,蹲在墙角嘀嘀咕咕着,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不过我看到他们身下有一摊水渍。

无论是那个掌船的把式,还是那两个胖男人,都显得很是怪异,自从我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直勾勾的望着我,看的我有点儿发毛。

“小伙子,过来烤烤火!”

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有人喊了我一声,转头我看到是一个面容慈和的老人家,正笑意吟吟的朝我招着手。

他旁边是一个跟我年岁相仿的女孩,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浑身透着温婉之气,摇曳的火光里,是一双灵动的眸子和一张甜美的脸蛋儿。

无论是这个老人家,还是这个看了一眼就让我有些心跳加速的女孩儿,给我的感觉都无比亲切,所以我点点头就走了过去。

“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走夜路呢,你要去哪?”老人家往边上挪了挪,把靠近火堆的位置让给了我。

这老人家的问题,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切的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我是看到马蹄印消失在了河畔,所以才要想着过河的,于是就胡乱编了一句。

“去河对岸亲戚家!”

“晚上去亲戚家,有什么急事?”那个女孩儿的眼睛,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脸上,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说话的声音真的挺好听。

“家慧,怎么说话呢!”

老人家瞪了女孩儿一眼,随后笑呵呵的说道:“这孩子打小就这样,不过没别的意思,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过河了,明天天亮了再走吧!”他说着,有意无意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家人在等我,看不到我他们会着急的!”

我之所以着急过河,并不是为了去找陈老倌,而是我怕那个婴儿再来找我,想到手上的那块淤青,我就浑身打哆嗦。

而且爷爷也说了,让我赶紧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唉,其实也不差这一晚上,晚上过河终究是不保险啊!”听到我的话,那老人家叹了口气,目光朝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时间到了,要过河的走了!”就在我感觉这老人家古里古怪的时候,那个船夫站起来喊了一嗓子。

“老人家,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真的要过河,就先走了!”我心里当然知道晚上出船不安全,但留下来怕是更不安全。

“唉……”

看到我执意要上船,那老人家长叹口气站了起来:“家慧,我们也上船吧!”

“可是爷爷……”

“别说了,上船!”叫家慧的女孩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没有说完,就被那老人家给打断了:“走吧,你也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女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把话咽了回去,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搀扶着老人家走到了那船夫的跟前,将手掌伸了出来。

“骨重三钱,上船!”

那个船夫摸了摸老人家的手,说了句让我有些发懵的话,还没等我回神,他的手又落在了家慧的手背上:“骨重二两一,你确定要上船?”

“上!”

女孩看都没有看那船夫一眼,转过身冲着我喊道:“还不赶紧过来!”

我真不知道这姑奶奶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的,于是直接走了过去。

当那个船夫把手碰到我手背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打个哆嗦的同时耳边传来了他的话:“骨重一钱,上船!”

一钱?

当船夫说完之后,老人家顿时低呼了一声,脸上闪烁出了一抹诧然,而家慧更是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同时眼中划过了一抹恐慌。

那两个胖子,此时也走了过来,我听到船夫说他们骨重分别是二钱、三钱,随后催促他们赶紧上船,我在迷糊中也跟了上去。

当我踏上船的那一刻,一阵风突地吹在了我的脸上,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与此同时我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背泛了起来。

因为这会儿我想起了爷爷说过的一句话:“称骨摸运,人骨不过斤,鬼骨不足两!”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头皮都炸了,因为从称骨来说,人的骨最轻是二两一,最重是七两二,根本不会超过一斤。

但即便是最轻的骨,也应该是有二两一钱才对,就像这个家慧一样,如果连两都达不到,那就说明这已经不是人了。

可偏偏,刚才那把式称骨之后,除了家慧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骨重能过两的,最重的就是那个三钱的胖子。

我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了,因为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难道说除了家慧之外,在场的都不是人?

甚至,包括我!

从昨天到现在,我见的古怪事情已经够多了,但没有一件事儿能让我像现在一样六神无主的,毕竟船夫说我的骨重只有一钱。

难道说,我已经死了?

“小伙子,你过来!”就在我感觉浑身僵冷,大脑无法思考的时候,那个老人家又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有些木然的走了过去。

“把你的手给我!”此时,那两个胖子已经到了船的那头,船夫在解开绑在码头上的绳子,所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们。

“果然是一钱!”

摸了摸我的手之后,那老人家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仔仔细细的把我打量了一番,眼中闪烁出狐疑:“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老人家,您没事儿吧?”

我不知道这个老人家要干什么,而且爷爷的那句话,让我对他也有些畏惧,毕竟他的骨重也是一钱,我想我应该离他远一点儿。

“老人家,你先放开我……”老人家一直没有松开我的手,或许是因为被风吹着的原因,我感觉他的手也是冰凉无比。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于是我就使劲儿挣脱了一下,因为用力过大,我直接向后退了两步,身上穿的羊皮大袄也是敞开了。

“这是什么?”我刚站稳身子,那个老人家突然就窜到了我跟前,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爷爷送给我的那个油灯挂件。

“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你别打它的主意!”我不知道这老人家是什么目的,加上称骨的事情,所以我升起了几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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