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霍姆轻轻的摇了摇头,“之所以询问你,其实是我想听听你的意愿,毕竟我们不会因为祂认可你,就去要求你必须加入我们,无名客可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组织。”
“原来是这样啊。”
景昭抬起手摩挲着大衣光滑袖子上的动态星空,感受着那种冥冥之中的认同与包容。
“宇宙如此广阔,可为何,却不愿意留给我们哪怕是一寸的生存之地?”
想起那个覆灭的国度,想起那幅末日的幻景。
景昭就越发觉得,这种认同,太过奢侈,太过沉重。
毕竟,像他这样的幸存者,签下了同恶魔的交易,肩负着那种天方夜谭的使命,行走于自我毁灭的道路的人,本应该孤独的漂泊流浪,怀着执念,去见证那份使命的成功,亦或是——失败。
他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宇宙很大,大到——容不下我这种卑微渺小的弱者。
“抱歉,我……”景昭很清楚自己的答案,他终究是不属于这里,或者说,他早已没了归属,只剩下一个承诺,一份约定,在驱使着他——活下去。
“孩子,你不必急着给我答案,无名客拥有很大程度上的自由,你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上车,也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下车,你甚至可以不用待在列车上,孩子……咳咳咳……”
格兰霍姆的语气有些急促,急着打断景昭即将脱口而出的回答,但是他苍老的身躯已然支撑不住如此流利的话语,话未说完,他就因为呼吸不顺而咳嗽不止。
“老爷子,放轻松。”希亚快步走过来,伸出手抚摸着格兰霍姆的后背帮助他稳定呼吸。
“咳咳咳……咳咳……”
然而格兰霍姆还是咳嗽不止,脸色也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潮红。
“您今天又没有吃药吧,说过您几次了。”希亚扶着格兰霍姆向车厢门走去,本是责怪的话语中却没有任何埋怨,反而充满了担心。
“我带您去吃药,然后就送您回房间休息吧。”
“咳咳……我以为我好些了,抱歉啊希亚,咳咳……又要你操心了。”
格兰霍姆拄着拐杖,在希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了车厢。
两人走后,哈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自来熟的将缠着绷带的手搭在景昭肩上,“刚才的事你别在意,老爷子他只是有些着急了。”
哈德向景昭解释着,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和感慨:“他和我这种临时搭乘列车的人不一样,他是完完全全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无名客的事业,从没有过别的想法,可是宇宙那么大,万界之癌,诸界隔断,银轨断裂,一桩桩一件件,可不是一代人就能拯救的事情。”
“到了暮年,等到他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力不从心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即使他献出一切,可是无名客竟然成了青黄不接的程度,老爷子不想看到自己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和信仰就此衰败,他变得更加努力,甚至可以说是一句老当益壮,诚然,确实有许多无名客收到他的感召加入列车,就比如我,但面对那来自宇宙尺度的灾难,这终究是杯水车薪,失去了星神引导的无名客,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落。”
哈德在景昭的肩膀上拍了拍,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厢门,“不瞒你说,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