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东在去莲子厅之前,先去了一趟金景彰居住的乾鞠阁,早一点儿的时候,从涉家宅传来了消息,季老将军季望年的孙儿,季凌云在城外有了踪迹,可将军府的人全等在涉家宅外头,涉老只好央了金丹林跑一趟,这本来就是金丹林心念之事,之前自己的暗卫五次三番让他从手底下溜走已经很让人恼火了,如今更是放下了手头的事,连侯府都没有回,往城外去了。
金景彰正吃那一碗陈皮粥呢,听到有热闹能看,呼噜完碗里剩下的陈皮粥,健步如飞的往大门去了,朱东紧赶慢赶才把一个叫可岚的小厮塞到了他马车里,还被金景彰痛骂了一顿,想他们这几个老友,都是最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伺候了,季望年身边的副将从来不敢擅自靠近,涉老身边的小童更是把自己当成了哑巴活,就别提穆昉洲和鲍世明了,活的越老越回去,仗着没人跟着,时不时的要来玩一把失踪。
可岚是个异常伶俐的少年,他看出金景彰脸色不好,规矩的坐在马车门口目不斜视,敛去了气息,只一刹那,金景彰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了扬,闭上了眼睛。
朱东看马车顺顺利利出了街口,松了口气,急忙又往莲子厅跑去,等他到了门口的时候,林掌柜早就等了快一盏茶的时间,看到他,不乐意的说道:“怎么这么慢?你这样可不对啊!郡主也是侯府的主子,可不能怠慢的。”
朱东冷哼道:“别跟我来这套,你咋不说你来的太早了?可见中庭还是闲的厉害。”
林掌柜一听不乐意了,反驳道:“中庭闲?有本事你来待一天,整个侯府的产业!包括你的中馈都是中庭在打理,每天要算多少账你知道吗?光账本要看多少个你知道吗?”说完还推了朱东一把,他的年纪比朱东小,可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却没有半分疏离和隔阂,反而非常亲近。
朱东一拳就打在了林掌柜的背上,说道:“别不知道害臊,那账本是你看吗?你手底下那些人光长了嘴没长眼睛啊?你要生活你能跟我一样一把抓,赶明我就回了侯爷,把你那些掌柜和学徒都撵走,还为侯府省银子了。”
林掌柜的鼻孔狠狠的朝朱东哼了口气,背着手进了莲子厅的拱门,他当然知道自己和朱东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这偌大的侯府上上下下,大到人脉来往,小到园子里的一棵草都是朱东一个人在打理,何其辛苦,只看朱东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就知道了。可老侯爷不喜欢侯府有那么多下人,所以朱东是绞尽脑汁的缩减人手,提高行动力。
朱东不比自己大多少,已经像个垂暮的老人,也委实让人心疼,“还没打算培养个接班人出来?”
朱东眯起双眼,想起刚才的事情,笑道:“快了,快了。”林掌柜知道他说的快了是指什么,也笑了笑,没说话。
金丹阳吃了早饭后,便坐在书桌后挑了一本杂记看起来,她看的非常认真,似乎是要把这四年浪费的时间再找回来,以往她总是囫囵吞枣,而今却连个标点都舍不得忽略过去。蔷薇把一只带着露水的迎春插进窄口瓶,小声回禀:“郡主,朱管家和林掌柜到了。”
话音刚落,朱东抬脚走了进来,与金丹阳炙热的眼神撞到一起,朱东的脸上扬起了慈祥的笑容,几年未见,这丫头还是更从前一样,雨后的露珠,落在叶子上是纯净,落在泥泞中是痴狂。金丹阳起身福了福身,重新坐下,把书卷推到了一边,说道:“这么早就劳烦二位过来,是我的不是了。”
朱东笑道:“郡主有事就吩咐,不在早晚。”
林掌柜也附和道:“就是,咱们只是下人,郡主说这话可就重了。”
金丹阳笑了笑,心里是说不出的熨帖,“可二老是看着丹阳长大的,是丹阳的长辈啊,我本该让蔷薇直接去将事情跟你们说说就罢了,可我这话太多,又怕她记不住,所以只得让二老跑一趟了。”
朱东和林掌柜在侯府再受人尊敬,都抵不上金丹阳和金丹林一句长辈暖心,朱东作为大管家,从金景彰身边一待便是五十多年,看管了人情冷暖,如今只盼着这一对兄妹顺顺当当的,他的余生也算有了期盼,全了毕生没有子嗣的凄凉。
金丹阳想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回侯府已经有几天了,虽说这是我的娘家,可毕竟。。。”她轻微叹了口气,“爹年事已高,我真的不想让他再操心了,所以。。。”
林掌柜蹙眉问道:“郡主难不成要搬出去?”
金丹阳点头道:“搬出去有搬出去的好,哪有出嫁的女儿还厚着脸皮住在家里的,即便我是郡主,有帝君亲封的身份,可人言可畏,真的不知道外人会说什么。”
朱东想了想,叹气道:“如果郡主执意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当初帝君册封郡主之位时,原本是赏了府邸的,可老侯爷不忍心让郡主一个人搬出去,所以便没有留下,如今,那地方成了官邸,要是要不回来了,不然,另外找一个地方修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