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一次应急的接头任务,却被洪丽和“小子”演绎成了一场姐弟情深的挥泪告别。“小子”一路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回到了车马店中。进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昏暗的牲口棚里,“黑豹”安然地嚼吃着草料。远远地望见“小子”走进院子,一边将耳朵摇晃地啪啪山响、一边噗噗地打了几个喷鼻。见“小子”并没有理会于它,只好无奈地嚼吃起草料。装扮成住店客商的八路军游击队员们,在他们各自藏身的客房内摩拳擦掌。但等政委王一民一声令下,就立即展开行动。柜房内点起了蜡烛,店掌柜见“小子”回来,刚要上前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他情绪不对。看他一边抹着眼泪上楼去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懂得纪律,也就没敢多问。
“瞎子”“妮子”和老郎中,三人在二楼的房间内等“小子”回来。可由于入戏太深,“小子”推门进屋的时候,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深深地陷在了“姐弟”分离的悲痛中。
大家都以为是小孩子过于毛糙,没能引起对方的重视、遭到了对方的冷落或批评。完不成“瞎子”交给的任务,害怕受到责罚,心中愧疚,所以才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正当大家要把事情问清楚的时候,“小子”却呜呜咽咽哭的越发伤心。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只好又哄又劝、轮番安慰。目的是先让他将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再把事情问个清楚。可当大家知道了他伤心的真正原因以后,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小孩子毕竟涉世太浅,竟然把假戏演成了真的。可“瞎子”为人机警、做事认真,又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行动刚刚开始,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火爆脾气上来,差一点就要爆粗口骂人。多亏“妮子”及时提醒,才避免了他过激的行为。意识到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不是跟小孩子计较长短对错的时候,更不能因此乱了方寸。所以就极力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住火气,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起了“小子”。耐心引导,要他尽量地把事情讲得清楚。
经过三人的轮番劝导,“小子”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下来。把怡红院接头的事情、和洪丽的回话,一五一十、鹦鹉学舌般地向“瞎子”“妮子”和老郎中作了汇报。由于三方的意见基本吻合,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很快就在“瞎子”的脑海中形成。接着又仔细地斟酌了一遍,然后就下达了具体的作战命令。他首先命令老郎中去找游击队的王政委,告知他就按原定的行动方案实施。请王政委马上着手安排,命人到县城西北靠近城墙的那个废弃酒坊,疏通城墙下面的秘密通道,准备接应参谋长出城。并提前在废弃的酒坊内设置好机关大餐,等追击的鬼子汉奸一到,让游击队员们好好地招待。要求王政委安排好城里的事情,就想办法秘密出城。带领游击队在半路上设下埋伏,准备阻击回援的鬼子汉奸。又吩咐老郎中给他和“妮子”准备晚上用的武器、和充足的弹药;两套鬼子宪兵队的军装、一辆三轮摩托。将摩托车停放在怡红院附近一个隐蔽的地方,以备他们劫持了日本人的翻译官苟大度后,去监狱救人所用。一切安排就绪,一场惊心动魄的夜间营救行动,就此拉开了序幕。
这里是县城最大的一家戏院茶楼,在过去的一段日子,作为怡红院里的当红名妓夜来香,可没少陪同县城内外的权贵富豪们来此消遣。自从被苟大度包养之后,就很少再在外抛头露面。原因是苟大度过于小心,害怕美色外露。万一被哪个惹不起的人物看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羞辱。但作为特工的本性,到过的每一个重要地方,洪丽都将那里的情况摸个清楚、铭记于心,以备不时之需。何况权贵富豪们经常用于聚会或消遣的戏院茶楼,查看的更是特别仔细。接到配合营救八旅参谋长的任务以后,便立即制定了行动方案。决定把戏院茶楼,当做是晚上行动的首选地点。日本人召开庆祝演出之时,便是套取提审单的最佳时机。提前派人进行了踩点,顺便买通戏楼内与行动有关的人员、和戏班子的班主。既要这些人好好地配合、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为了保险起见,人群中售卖香烟糖果瓜子、和舞台上的拉幕工人,也都换成了自己人。所有便于观察、和有利于任务完成后撤退的地方,都安排自己人把守,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由于小野提前下达了命令,所以今天晚上来捧场看戏的人特别多,几乎桌桌爆满。头几桌坐的都是日本的军警宪特要员、和他们的家属。后面紧挨的几张桌子,坐着伪政府的官员、和汉奸头目,以及他们的妻小。最后才是县城里的商贾富户、和一些亲日分子。为了彰显日中亲善、大东亚共荣共存,小野要求伪政府的官员家属,连孩子也带了过来。可由于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汉奸家属们害怕日本人的淫威,都显得非常拘谨。特别是妇女儿童,吓得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戏楼内鸦雀无声,静得有些怕人。就连人们喘气和心跳的声音,似乎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除了苟大度和几个情况特殊的汉奸外,人们都压抑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两通锣鼓过后,大幕被徐徐拉开,台上演出的是驴戏《王小赶脚》。可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演出,戏班子竟然把真驴牵上了舞台上。人们都感到非常惊讶和好奇,忘记了之前的拘谨和恐惧,发出一片惊讶的嘘嘘声。伴随着舞台上剧情的深入,人们紧张的心情,也都迅速地得到了缓解。看到热闹的地方,也有人开始鼓掌叫好。
小鬼子虽然听不懂台上的念白和唱词,可看到真驴上台表演,也感到十分稀奇和新鲜。尤其是见台上的驴子摇头晃股甩尾、四只蹄子的迈动,都能够迎合在了鼓点儿上。人驴器乐,竟然配合的天衣无缝。这种新奇的场面,鬼子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个情不自禁,开心地张牙舞爪、又叫又喊。
就在人们倍感兴奋又惊奇的时候,台上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地传来赶驴小子和乘驴姑娘、那段锦上添花的唱腔和对白“……娘家住在二十里铺、婆家住在王家湾……”“叫声姑娘俺看见了。”“问声小哥你看见了啥?”“红绸儿裤、绿绸儿腰儿,白白的肚皮儿,二指儿厚的膘儿。”
对白声刚落,场内立马就沸腾起来,气氛一下子提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可就在人们兴趣倍增,欢声笑语鼓掌、口哨声响成一片的时候,苟大度却突然霍地站了起来。一手指着台上大叫大嚷:“错了、错了!停下、你们都给老子停下!”
台上的演员听到叫喊连忙停止了表演,疑惑不解的目光循着声音朝台下望去。却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当认出叫喊的人是鬼子的翻译官苟大度时,两个小演员都露出了恐惧的眼神。
台下的苟大度生气地冲台上质问:“你们到底会不会唱呀?这些念白,明明是驴子和乘驴姑娘的问答,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变成了牵驴小孩儿、和乘驴姑娘的对白了呢?错了,你们弄错了!”
小野和一大群日本男男女女正看到了兴头上,台上的表演却被苟大度给叫停了,都非常的愤怒,却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都回过头来,用各种疑问和气愤的眼神,盯着苟大度看。似乎是在抱怨、又是在等待得到什么答案似地。苟大度见全场日本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来,很是得意,存在感得到了满足。小野疑惑地问他:“苟桑,是你的错了吧?驴、怎么会说人话?一定是你搞错了的干活。”
苟大度刚要解释,却看到戏班班主来到台前,作揖说道:“长官您说的没错。这段对白,以前确实是扮演驴子的演员、和乘驴姑娘的对答。可接到长官您的通知,知道是为了庆祝皇军胜利。我们特意花时间训练了驴子,尝试牵真驴上台。使故事更加精彩,表示对皇军的敬意。可长官您也知道,驴子是不会说人话的。所以这段经典的念白,我们只能用牵驴小孩儿的嘴,替驴子完成。目的就是为了让长官您、和皇军高兴,还望长官您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