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苟大度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的话小二不敢不听。可又害怕被老板斥责，丢了饭碗。犹豫掂量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推诿说：“老板说他今晚身体不舒服，早就回屋陪媳妇儿睡觉去了。”

一听说回屋陪媳妇儿睡觉去了，苟大度那刚刚平息下来、尴尬与耻辱的心情，又一次被撩拨了起来。他圆睁着一双被怒火烧红了的眼睛，恶狗般地瞪着店小二。气急败坏地从桌上拿过一只碗，“呯”地一声摔地上。哆嗦着手指着小二骂：“兔崽子。你这是没事儿找事儿，故意拿刀捅老子的心窝子呀！气死我了，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老子今晚要不好好地收拾收你，就他娘的不姓苟！”一边说着，掏出背在身上的王八盒子，“啪”地一声拍桌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小二吓坏了，两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地上。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引起苟大度这么大的反应。刚才余大壮的那一幕，还恍惚地在眼前晃动。那颗颤抖的心，还没有完全静下来。这可怕的一幕，就再次在眼前出现。小二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有一套熟练的应对套路。尽管惊魂未定，还是连忙爬起来施礼道歉：“对不起官爷、对不起官爷。小的又惹您生气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小的给您搬上两坛好酒，您老回家慢慢喝。就算是小的孝敬您、给您老赔礼道歉了。”

没想到小二的这一番好心诚意，却被苟大度当成了驴肝肺。认为小二是在故意找茬羞辱他，反而越发地生气了。一晚上的烦心事儿，又一点不少地出现在了脑子里。无论小二说什么，都认为是在故意揭他的短。控制不住的怒火，再一次发泄出来。瞪起一双血红血红的狗眼，疯狗般地狂吠道：“放屁！你以为老子来你们这里混吃混喝吃白食儿的吗？老子告诉你，老子是大日本皇军的翻译官，金票大大的，还少得了你们这几个小酒钱儿？”接着就赤裸裸地威胁说：“惹怒了老子，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今晚要是不把老子伺候好了，老子就到大日本皇军那里揭发你们。说你们这里都是抗日分子，全都把你们抓去宪兵队。老虎凳、辣椒水，皮鞭抽、烙铁烙。所有的刑具，统统都给你们来上一个遍，不相信你们能够扛得住。然后再把你们拉到刑场上，每人赏一粒花生米儿。到时候可甭他娘的怪老子，没有事先提醒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这帮狗汉奸作起恶来，有时候比他们的日本主子还要坏。话已至此，小二哪里还敢怠慢？吓得面无血色，慌里慌张地拔腿就往后院跑。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了老板，老板把已经睡下的师傅叫起来。炒了一桌子的好菜，烫上好酒。自己不敢露面，悄悄地躲在后厨看动静。吩咐小二将酒菜端到苟大度面前桌上，好好照应。倒霉的小二，只好照办。

苟大度望着满桌子的好酒和好菜，高兴极了。洋洋得意地嘟哝说：“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完，就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得意忘形地自斟自饮。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壶小酒儿就喝光了。他酒量本来就不很大，又喝到了兴头上。酒劲儿上来，接着就吩咐小二给他烫了第二壶。一杯接着一杯，没过多久，第二壶又被他给喝了个底儿朝天。这时候的苟大度，已经是醉意朦胧。可还是不依不饶，逼着小二给他烫了第三壶和第四壶。酒劲儿越大、兴致就越大。让小二坐下来陪他一起喝，小儿不敢，就逼他喝。一手拧住小二的耳朵、一手抓起酒壶，嘴对着嘴往小二的嘴里灌。小二吞咽不迭，酒水顺着下巴往下流。两壶酒还没倒完，小二的衣襟就被酒水湿透了一大片。

眼看着小二被他逼着一口接一口地往下灌，不一会儿就被灌的脸色胀红、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苟大度高兴坏了，捧腹弯腰、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大笑声。直笑的涕泪纵横、上气不接下气。可笑着笑着，笑声却突然就变了声调。一屁股蹾在板凳上，一手拍着桌子、笑声变成了嚎啕声。丑态百出、酒后现出了原形，最后完全失态了。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小二称兄道弟、倾诉起了衷肠。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四十六章：翻译官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