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专心的样子,倒是让郁宁和不好意思打扰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裴怀雨抬头,看见窗户倒映出门缝里的脑袋。
他微微拧眉,以为是裴璟又在搞什么,朝后看去。
两人相视,郁宁和摸摸鼻子。
“怎么来了?”
裴怀雨双目微微睁大,有些惊诧,带着点欢喜。
他放下东西,从凳子上起来,扯过一块白布盖住画板。
郁宁和看着他简单收拾好就朝自己走来,于是三两句解释清楚原因,不过在最后,加了点小心机:“……其实,还是想来看看你。”
裴怀雨眉眼舒展,含笑盈盈:“要进来看看吗……嗯,我去换个衣服。”衬衫上沾了些颜料。
“好。”郁宁和目光不由自主看着那幅被盖住的画。
“那幅画还没有完工,等画完给你看。”裴怀雨有些宠溺道,“其他的你都可以。”
画室乱中有序,除了美术用具,还有一个老式喇叭花似的CD机,一旁有休息区域,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尽态极妍的鲜花。
给人的第一观感就是舒服自在,且有主人经常会泡在这里的生活气息。
郁宁和目光注意扫过墙上的画,最后停在一堆被摆放在地上的画,掀开上头的白布,黑白两色爆炸性充斥视线,线条粗狂随性。郁宁和翻起这张画去看下一张,是黑红两色……期间夹杂一两幅看起来非常不适的、有血腥暴力倾向的画。
111啧啧道:“看见了吧,已经心理不正常了,如果放任下去不知道多少人遭殃。”
这些画与这间画室的割裂感很强,郁宁和看向不远处的小玻璃鱼缸,里头的两尾金鱼吐着泡泡,水草飘摇,一时间缓不过来。
他在脑子里问111:“所以,后来的裴怀雨变成什么样了?”
111查阅后道:“刑法里写的他干了差不多……他每年都会去祭拜他的母亲,警察取得确凿证据和行踪后前去抓捕,结果裴怀雨抵死反抗,只好将他当场击毙,死在他母亲的墓前。”
“怎么看这些东西。”裴怀雨把手中的水杯放在一旁,弯腰自然而然抓着郁宁和的手,把那些画撂开。
他换了一身灰色卫衣,里头是一件打底衫。
“这些画是你画的吗?”郁宁和站起来,手却不挣脱,维持着这个样子看他。
“嗯。”裴怀雨弯唇笑,“随手画的,过两天把它们处理掉。”
“我不信,你在骗我,画能投射画者眼中的世界,反映画者当时的情绪和精神,如果是你随手画的就不会有那么浓烈的色彩和粗狂的手法,你在骗我。”郁宁和语气和缓,反握住他的手,“你不开心对不对?”
裴怀雨目光落在交握的一双手上,不语。
“没事啊,有我在。”郁宁和嘴巴和眼睛弯成一条缝,伸手穿过他的腰,安抚性地拍拍他宽阔的后背,“假装没事不是真的没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我希望你可以试着接受那段不好的记忆,这样才能坦然生活,我陪着你好不好?”
裴怀雨手臂拢紧,把他圈在自己怀里,脸深深埋进他肩窝,贪恋的嗅着郁宁和身上的气味。
郁宁和敏锐察觉到裴怀雨的情绪处于一种边界。
“乖呀,别不开心…咳咳……”
裴怀雨松开,面上的失落还没过去,就变成关心:“感冒了?”
“应该是换季,嗓子不舒服。”郁宁和用手背挡住嘴,低低咳嗽。
明明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裴怀雨却如临大敌,找来体温枪细细量了体温,看到是36.1才安心,又叫人去煮了枇杷秋梨水。
可能是之前被郁宁和吓出应激反应来了。
郁宁和舀着白瓷碗里的梨子:“你去忙吧,我在这里不打扰你。”
闻言,裴怀雨想掐掐他的脸,觉得他有点傻得可爱。
喜欢的人在眼前,他怎么静得下心做别的事?
裴怀雨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大腿敞开,里面是郁宁和并拢的双腿,两人面对面相坐,大眼看小眼。
郁宁和喝不下去了:“你别这样……”
“你好看,特别特别好看。”裴怀雨语气温润,眼神渴求。
郁宁和长相干净,眼睛妩媚,气质淡然,糅合在一起就特别有韵味,看不够,怎么看都不解渴。
“好看也不能这样看。”郁宁和掩饰似的扭过头,看窗户外面的大树,耳朵通红,被人一览无余。
裴怀雨怕再这样下去难以控制,深吸一口气,起身。
他从架子上拿了几本书,放在郁宁和身边:“你看看书,我在那里把画画完,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好不好?”
也没什么事,就这样静谧相处到中午,郁母打来电话。
郁宁和揉了揉眼睛,挂掉电话,准备回家。
“我送你,反正也不远。”裴怀雨洗掉手上的颜料,这次他很小心,身上没有沾什么脏东西。
两个人走到大门边的时候,裴怀雨突然说手机落在画室了,返回去拿。
郁宁和不知道,裴怀雨的手机就好端端在口袋里,他返回去只是为了把他剩下的枇杷秋梨水喝完。
裴怀雨唇瓣覆盖住郁宁和碰过的碗边,将枇杷秋梨水喝完,其中还有郁宁和没吃完的半块梨子,一同入腹。
仰头同时,裴怀雨瞥过那群堆叠的画。
物尽其用,可以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