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打莫打！阿珠姐姐消消火气，随了我们在这看月光，捡捡针，为街边这位大哥吊唁吊唁，不也很快乐吗？”

“谁会稀得大半夜的跟死人作伴啊！”

这声喊的响，许是招了风，引得那着火楼被刮得摇摇欲坠。

“诶~我在这吊唁，却不知人家姓名，这不礼貌，明松哥，你晓得这地上大哥姓甚来着？”

“他好似说了一回，我只记得姓郭，好像是个单名……我记着了，是叫郭屠！”

好你个赵明松，就两个字你还记错半数！我郭图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郭屠大哥在上，小弟陈景昇多有冒犯，只是将你身上银针悉数拔下，得罪得罪，就为你念一轮传世佛经吧！”

“你个道士，怎地还会念佛经？”阿珠呆了，要是被佛道两家得知了，应该会把他挪去炉子炼化成丹药或者舍利吧……

“哎呀，出门在外闯荡，啥都得会一点嘛。”

就此，每拔一根银针，郭图身躯就冒一呲血花，陈景昇都会下意识念得大声一点，超不超度他不知，他只知这样心里会好受点。

念着念着，那楼怕是先受不住了，直接顶上一塌，轰隆一声，这三楼房阁倒了个顶子。

“呀呀呀！不得了了，再这样烧下去，全屋人都没命啦！我得去喊几个，叫多几个也好啊。”

“莫费劲了阿珠姐，哎唷这血滋我脸上……”

“你方才又不是不在场，我们在巷子打得天摇地动，气冲九霄，只怕是老虎都要吓跑几只，但你可见有一人出来观望，前来探个怎是？”

“这……这倒是奇怪得很。”

这话说得是理，先前两场死斗，声响不小，此下又焰起高楼，火光冲天，可周遭除去他们三三两两和酒楼昏睡的食客，竟就这么放得任得，无人至前一步，此地是河湾临水，民房仓库、店铺院墙，数不胜数，这竹篱家禽都惊得叫唤，怎会没人听得声，看得见呢？大有问题！

“此下有解，我与你说了罢，周近之人已被提前封口，先前我也听得那俩刺客说话，一个放火，一个偷宝，而今夜多了我仨，早一步放了迷香，才让那些食客避了一场屠杀，如若按照他们原计，就是起火六丈，血溅三里，也只能‘抱被’入睡，他们听不见，也不能听见。”

“当然，这法必不是万全，需要留得一招后手，防的就是哪家不听教，夜半出了门当了眼证，这后手便留待此用，只要他看得一人出门见着，就只从肉身上彻底‘封口’便是。”

此话一出，阿珠直直冒出一身冷汗，何人有得这么滔天权势，出此狠计两头杀？

“只不过这俩前锋，和我们斗得身死，也还不见得这后手露面，却是怪了，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但也可能……”

“还有甚么可能？你倒是快说啊！”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后手与前锋并不是同一奉事！后手也不是帮携，而是盯梢他俩，待等杀人放火事毕，就将提刀砍杀，断去后事，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这是哪来的权势滔天的人物是何等高官，竟有此能力通天手眼？”

“阿珠姑娘哪会是没听的？此先与我缠斗之人，自说自是当朝阁老杨一清门下死士。”

“内阁阁老……竟有这般能耐，遮去百人耳目，火烧政敌家业，杀害十数朝官！不行不行！但不是我同情心作怪，如真如得他所愿，我们在此无计可施、无动于衷，岂不让他计划得逞！我们差点失了性命，竟只是帮了他那后手除去污脚，助他掩人耳目，不知不觉竟成了帮凶！”

嗯？这回阿珠说得倒是对头，我等误打误撞，不仅没成事，反而成了那幕后凶手的擦血刀布！我何时受得过这委屈？我是不怕旁人嘴语，也没人能动得了我道心，这是今夜若真如此得过且过，不用他人言激，我自己就过不得去这关！

罢罢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这酒楼还剩十数人有余，兴许一时多救，还能多积点功德，待那观音托梦之际，又能讨得点东西。

那就顺水推舟，讨个阿珠的欢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