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志转即寻思:“我这身装扮,任谁见了,都知道是总兵赵德昭的长子赵承志。只怕我一走出此地,便被他人辨认出来,给抓了去。啊哟,这可不妙!”
念及于此,立时将手中污泥悉数抹于脸上,又除去冠帽,搅乱发丝。罢了,对照池水一瞧,竟是一副活脱脱的乞丐模样。
他不由得自嘲道:“我这副臭张致,任谁见了,都要掩住鼻子,避之唯恐不及。嘿嘿,如此也好,也好!众人避而远之,倒省去了我诸多麻烦。”
说罢,从近处找来一根枯木,当作柺杖。趁着蒙蒙天色,匆匆离开废墟,专挑偏僻无人之处走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分,他走入一处巷道之中。突然一阵“咕咕,咕咕”的古怪鸣叫声在近处响起,登时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僵身不动,一颗心怦怦乱跳,暗道:“糟糕!糟糕!莫不是歹人找到了我?这下,当真在劫难逃了!”
他等了好一阵,未见任何异状。旋即缓缓转过头去,瞧向身后,并未见到一人一物。
转即四下里寻找,仍未见到发声之物。正迟疑间,那“咕咕,咕咕”的古怪鸣叫声复又传入耳旁,似是源于自身。他伸手一摸,原来是饿肚在作怪。
不由得苦笑连连,道:“我如此胆小怕事,岂非成了惊弓之鸟?不可,不可!此后,无论听到任何异样响动,我均须佯作未知未闻。纵然有人直呼我名,亦决计不可应答。”
历经昨日一番重大变故,赵承志似乎开了窍,其闲置已久的脑子开始转动。
他摸了摸肚皮,喃喃自语道:“我已有多时未曾进食。可眼下我是逃难之人,比不得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须得尽快吃些食物,填饱肚子,说什么也不能饿死街头。”
说话间,一阵面条之香扑入鼻中,甚是诱人。
换做平时,这种平民百姓吃的粗食陋粮,他根本不屑一顾,但如今却不同了,只须有口吃的,便胜似山珍海味、龙肝凤髓。
赵承志不由得加快脚步,朝香气来处直奔而去。
约莫行了二十余步,忽见一处墙头之上贴着一张白色大纸,七八个人围着白纸观阅。白纸右侧,有三个大字用朱笔圈画,甚是醒目。然而,这纸上写的字,他却是一概不识。
他好奇心起,大步走过去,正欲拉住一人询问,陡见纸上的画像瞧着颇为熟悉。
他盯着画像,端详一阵,倏地惊得几欲跳将起来:“啊哟,我的乖乖!那,那画中之人,不就是我,我赵承志么?”
正惊讶之时,却听得身旁一人念道:“缉拿令!总兵赵德昭通敌叛国,其心可诛,其罪难赦……其长子赵承志逃脱在外……”
赵承志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便是专门缉拿我的告示!
“唉!赵承志啊,赵承志,亏你活了十八个年头,竟连‘缉拿令’这三个斗大的字都不识得!险些求问旁人,不打自招,在此枉自送了身家性命!”
他自怨自艾之际,不禁忆起昔时爹爹的诸般教导。暗想:“早知如此,当初我实该听爹爹的话,多少读点书、识些字才是。然而,如今事已至此,却是说什么也无用了!这世上,何曾有过后悔之药?”
他摇摇头,暗自轻叹一口气,快步离开此地。
约莫行了一盏茶时分,他心下稍安,当即减缓步子,徐徐而行。此刻,天已大白,街道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