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怕得罪人。”朱元璋嘴角擒笑地说道,“这满朝文武可都对这种弊端喜欢得紧勒。”
“臣恳请陛下收回此言!”御史陶垕仲愤愤不平地站了出来,“臣知陛下经过此事后对朝臣颇多失望,但天下从不缺少贤良方正之人,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不可能都是贪腐之徒,陛下不应该以此言来裁定天下官员!”
大殿陷入了安静,詹徽在心里默念,你死的时候别把血溅到我的身上。右都御史凌汉则因为陶垕仲的这段话受到了无限的鼓舞。
已经升为右佥都御史的陈森也在这时做好了恳求陛下,饶过陶垕仲的准备,他相信这位仁厚的皇帝能做到这一点。
“你很勇敢,说得也很好,起来归班吧。”朱元璋语气淡然地打破了大殿里的安静。
此话一出,洪武朝的老臣们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既视感,这种皇帝转性的场面自己好像经历过一次。
“咱最近学到了一个新词。”
是的,经历过一次了。众臣们默默地在心里说道。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人的一切行为都受到这会环境的影响和制约。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会有教化百姓的职责,所谓教化,其实就是在创造一种社会环境,然后以此来让百姓们恪守本业,不作奸犯科。”
一众文武大臣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太子身后的道衍和尚身上,这种话就不是当今皇帝能说出来的。
道衍低着头,默念阿弥陀佛加不要看我。
“但是这种教化又要符合实际,元廷统治时期,你们这些大儒,或者你们的老师,可曾忘了教化?但咱还是当了你们口中的贼,他们也跟着咱当了贼。”朱元璋随手指了指一众武勋,“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教化没用了吗?咱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教化!”
面对朱元璋的阴阳怪气,大臣们也是脸色各异。只有武勋们纷纷挺起了胸膛,一副咱有理,咱怕谁的样子。
“所以咱带着这样的想法去看了看这些个贪官污吏们,他们为什么连死都不怕,还要拼命的贪污?后来咱明白了,一来就是开济所说的,贪污成风是宋元以来无限纵容出的社会弊病,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社会规则。”
“可总有些人如陶御史一样,把圣贤书读进了肚子里,想当贤良方正,但在这样的社会规则下,他们总是会被糖衣炮弹打倒。这着实让咱感到心痛,这样的人出现这种问题,是咱做得不够好。”
“陛下!”陶垕仲当即就感动地跪了下来,一众青年翰林们也纷纷下跪称颂起了自己陛下的圣明。
朱元璋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都起来吧,咱话都没说完。”清了清嗓子后,他看向了开济和费震,“刑部重新整理一个关于惩治贪腐的法条出来,户部这边也理个数据出来,咱给大家宽一宽环境,涨一涨俸禄。”
费震二话不说就冲到了大殿中间,代表群臣向陛下谢恩。弄得开济想上去把他一脚踢开,这不是抢我的风头吗?
朱元璋在心里冷笑,老小子真会找机会显眼。“这件事做完后,户部的职能也该调整一下了。”
费震呆住了。
“宝钞提举司和下辖的所有部门,从今天开始就从户部和工部独立出来,咱决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主管我大明的经济发展,暂时由太子直领。等土地和户籍清查造册结束后,你就上个折子,回家养老吧。”
费震想起了今早赵好德说的话,于是很顺滑地叩头谢恩了。
“把这几件事办好,咱们君臣有始有终,明白吗?”朱元璋提醒了一句。
“臣明白,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