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的语气说不上凌厉，只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人直发冷。
刚刚说话的那两人面对着气场强大的莫染，憋了好久，也才只敢说出一句：“你……你是何人？”
“妖族莫染，这厢有礼了。”说着，莫染便向两人行了个礼。
其中一个说：“妖族莫染？不就是那个娇……”
“嘘！”另外一个连忙捂住他的嘴，向莫染赔笑着：“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何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们一般见识啊！”
他这举动倒是莫染没想到的，于是她收敛了些气场，接着淡淡开口：“冒犯我倒是没有，莫染也不是什么大人，但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方才我见二位在讨论……一个人，莫染有不同的见解。”
“莫染虽与二位口中那人并不相识，也不知其实力如何，但莫染相信考职的筛选严度，能来到这里的修行者都不简单。再者，既然考官们准许其补考，那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二位又何须担忧呢？二位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是我们错了！错了！”
那两人见莫染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缓和的迹象，便小心开口问道：“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算不上，忠告倒是有一个。既然二位赞同了莫染的看法，并且认为是自己的错，那是不是该向二位口中的那个人道个歉？毕竟这是二位的错。”
“是！是该道个歉的！”
那两人走到阿雅面前，诚恳地道了歉，看到莫染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时，便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阿雅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不禁笑出了声。
莫染闻声回头，温柔的眸光直对上那双灵动的眼睛。
四目相撞的那一瞬，阿雅有些恍惚。
她们初见时，她好像也是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只看着自己。那时候她的眼神带着点畏惧和新奇，如今，她眼里就只剩下新奇了。
“多谢你替我说话。”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认识一下吧？我叫墨泠雅，你可以叫我阿雅。”
这句话，轻轻地传到了她的耳边，不知怎的，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这种莫名的、解释不清的熟悉感觉，让她有些无措。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阳光勾勒出眼前人的轮廓，好像与她脑海中的一个人影重合了，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好几秒后，莫染才回过神来，随后淡淡回道：“莫染。”
“我知道你，妖族来的。”
“嗯。我也知道你，长临山流云仙姑的……一名弟子。”
两人似乎都隐去了一些信息。
“你听过一些关于我的传闻吗？”
“嗯？什么传闻？说你娇蛮的那些吗？”
莫染的神色有点黯淡。
阿雅见她如此，轻拉起她的手。
感受到那双手掌传来的温度，她有些惊慌，但一对上那双灵动的、让她感到熟悉的眼睛，她竟又觉得安心了。
“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做自己就好了！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莫染愣了愣，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激动地握住阿雅。
“你知道！”她惊叹着，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感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可是，你又怎知我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呢？”
阿雅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重新挂上笑脸，回应道：“因为我就是知道啊！”
莫染很是疑惑，但她还未来得及问，便被一阵鼓声惊到了——那是召集的号令。
“开考了，走吧！”
说罢，阿雅向集合的地点跑去。
莫染欲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却晚了一步。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眨眼，眼前的考场竟变成了一片雪地。
她看见眼前的少女在这片雪地中跑着，耳边还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好像在说：“跑！阿雅，快跑！”
可下一秒，一束白光闪过，少女应声倒地，她的血将素色的衣服染透，把地上的白雪也染红了。
在白雪中，那一滩红色特别惹眼。那血滴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它们开得灿烂，似乎是要将她的生命都耗光。
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她的头转了过来，莫染也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熟悉的脸变得苍白，那双灵动的眼睛，也变得灰暗无神，眸中似乎还有一点泪光。
莫染被吓得浑身颤抖，她害怕地捂住嘴，泪水也悄然落下。
“阿染，阿染！”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她的心骤然一阵抽痛，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之人，悲痛涌上心头，又涌到脑子里，让她感觉一阵眩晕。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再抬眼，面前的环境又变回正常了。
“阿染？阿染！”
一声声呼喊将她从刚才的情绪中拉出，清醒了过来。
这时，她才发觉身边围满了人，而她则躺在了阿雅的怀里。
她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丢人了吧。她迅速擦干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
“阿……你没事吧？”阿雅一边扶着她起来，一边问道，脸上满是关切。
“我没事，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着，她向周围众人屈了屈身子。
“我说，你身子没毛病吧？这武考可不能补考啊！”
两人闻声看去，是一位女修行者在说话。
“我身体无碍……”
“那可说不准！你刚才都差些晕过去了，还是退考吧！您这身娇肉贵的，出了事可别赖上我们呐！”
周围有人偷偷笑了起来。
莫染知道她是在嘲弄自己，脸色黯淡了几分，但还是礼貌地回应着：“我不会出事……即使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麻烦到任何人。多谢关心！”
“听见没有？她作保证了，决不会麻烦到任何人，谢谢你的关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武考吧！别一会上台，还没反应过来，人就飞出去了！”阿雅大声道。
此时，莫染看着她这个样子，眸光微动，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你！”那人十分气愤，正想反驳回去，却被一道富有威严的声音喝住。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考官官服、头发高束的男仙走来——那是仙族神庭代表兼任仙族考官——宫羽。
他穿着这身官服，让他多添了些威严而温润不減，倒显得他更富才气和成熟了。
阿雅看见他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脑袋嗡嗡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他的模样像极了她在凡尘时的父亲——墨明。
“这怎么可能？”她低声说道。
这幻境里怎么会有这么像父亲的人呢？在震惊之余，她也猛然想起了那与她母亲的面貌有七分相像的落云。
“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他们……”
她喃喃低语着，努力平复心情，可她心绪如潮涌，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此时，她心如乱麻，脑中一片空白，已无心顾及其他，自然也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