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把戏班在六两六和老台柱的带动下,早早地来到主人家。
那个笑容满面的周主人,干脆直接把把戏班的人带到那个临时修筑的把戏台前,说,“这里就是你们今天表演的戏台!你们可要跟我好好表演。只要你们表演好了,什么都好说!”
“没问题!”六两六爽快地回答。
周主人就很放心地走人了。
周主人一走,六两六就开始吩咐大家扯棚布,拉绳子,搭场子。
大家一边忙着,一边心里还是吊着那个悬念。到目前为止,周主人还不知道上次演出摔死人的事,如果他一旦知道把戏班自己砸自己场子的事,他还会不会反悔,扯皮,却是谁都不敢打包票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六两六才死了父亲,热孝在身,这种情况在当地的民间,不要说登台演出,就是普通乡邻家,都不允许带孝进出的。
就连经验丰富的老台柱子,也拿不准这件事的发展趋向。
周梦英干脆这样对六两六说,“要不,我们干脆直接说了这件事,但也向他保证,绝对出不了问题?”
六两六没有多想,就说,“应该可以。”
“不行!”经验丰富又深知乡风民俗的老台柱赶紧阻止,“趁主人家尚不知情,还可以打个麻胡眼儿,若是直接告诉真实情况,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甚至是没事找事。现在,他们周家已经把演出的事情公布出去了,无论是演还是不演,都进退两难。”
“那怎么办?”周梦英一脸紧张地看着老台柱子。
老台柱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过好主意,只好说,“走一步算一步,看情况再说。大家再不要声张这件事,一心一意准备这场演出。”
老台柱子的话,虽然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但大家的脑子里,还是吊着一个悬念,甚至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就算把戏班的人不说出来,那人人皆知的事实,迟早会让周主人知道的。
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听从老台柱的,走一步算一步。
一直到吃早饭时,还不见有任何不好的动静。
所有人的紧张心情,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吃早饭时,一个秘密的消息传了出来,这个周主人,可不是普通的大户,他是外地的一个在职官员,级别比当下的县老爷还大,而且,家景比那程百万还富有。只是,这个人比较低调,回来办喜事,不惊动官府,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原本应该是个好消息,可对于把戏班来说,却是个更大的压力。
民间有句俗话,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要说,一个玩把戏的小班子。
想起上次那个程百万,把戏班的人就更心里没谱儿了。
但把戏班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这场演出还是要进行下去。
忙碌的准备中,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愿望,这件事最好不让周主人知道,知道了就是个说不清楚的大麻烦。
吃完早饭,把戏班就开始打起了闹台。戏班子打闹台,玩的是几里路都能听得见的锣鼓点子,把戏班打闹台,玩的是小杂耍,观众放编炮。
一串一串的编炮声,很快就把消息传到数里以外,前来赶场子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演出还没开始,那场子上就早已人山人海。
正是节目要开始时,毛三突然向老台柱提问,“老前辈!今天这个场合,那个压轴戏,要不要进行?”
“当然要进行呀!”老台柱疑惑地看着毛三问,“怎么?你有顾虑?”
“我怕!”毛三非常胆怯地说。
“你怕?”老台柱心中起了疑团,但还是鼓励他说,“你是第一B角,现在老班头不在了,你不上谁还敢上?”
“不是我不想上,”毛三煞有介事地说,“实在是老班头的惨死,把我吓住了,我还没有开始演出,脑子里就尽是老班头那个惨死的场面,那个场面叫我心惊胆战。”
毛三一个叫怕,即使是老前辈,也不能强迫于他。
因为这个,老台柱临时性地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商量起这个压轴节目的大事。
毛三不说怕,大家还能挺得住,毛三一说怕,大家就更紧张。毕竟,这是一个拿着生命去赌一把的玩命戏,周长华的惨死,至今让大家心有余悸。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表态说先上。
老台柱最后把目光落在六两六身上,看这个临时班主怎么处理这件事。
六两六想了想,说,“这个压轴戏肯定要上!如果不上,不仅主人会没事找事扯皮,观众也会大失所望,甚至会因为这个压轴戏叫停,而让我们这个把戏班无法混下去了。”
老台柱就把目光落在第一B角毛三身上。
毛三就很不耐烦地说,“既然当头儿的说要演,那就让当头儿的演好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当头儿的应该冲在前面,要不就别说这个话。
把戏班里的江湖,不是谁有权力,而是谁有本事!
要挟的意味很强,没让毛三当班头的怨气也很重。
老台柱不得不出面调解,“毛三!把戏班谁不知道你是这个节目的B角,而且你也有不少次顶替老班头上演过,怎么今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候,你却要打退堂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