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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宝玉参观“薄命司”

宝玉的目光在封条上一一掠过,心中涌起深深的感慨。他迈步进入了房间,只见里面排列着十数个大型书橱,每一只都密封得严严实实。那些封条上,无一例外地标注着各个省份的名称。然而,宝玉的心神全被标有家乡名字的封条所牵引,对其他各省的内容视而不见。

他的视线被一个封条上的七个醒目大字牢牢抓住:“金陵十二钗正册”。带着好奇与迷惑,宝玉问道:“这‘金陵十二钗正册’是何意义?”警幻神秘一笑,回答道:“这是贵省中最为杰出的十二位女子的花名册,她们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故称之‘正册’。”

宝玉不由得反驳:“常听闻人说,金陵城庞大无比,怎可能仅有区区十二名女子?就以我府而言,从上至下,便有数百名少女。”警幻轻轻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讥讽:“贵省的女子固然如繁星般无数,但此处只收录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而次一档则位于下面的两个书橱里。至于那些平凡之辈,她们的名字不配被载入史册。”

听了这番话,宝玉又将目光转向下方的两个书橱,果不其然,一个书橱的封条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另一个则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他伸手打开了标记为“又副册”的书橱门,取出了一本册子,缓缓翻开。首页上呈现的是一幅既非人物也非山水的画,仅是用水墨点染而成的乌云密布、迷雾重重的景象。

画面之后,几行清晰可辨的字迹: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在月光皎洁的夜空,明月难得一见,如彩云般斑斓的光华,易于消散无踪。

一颗心,志向比天边更高,可叹身躯却陷于卑微之中。她那灵动而巧妙的姿态,轻易招来了旁人的嫉妒与怨言。

生命的短暂,往往因为恶意的诋毁和诽谤而生。那位多情的少年郎,空怀着一腔深情,只能徒劳地牵挂着。)

宝玉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画卷上,只见其后绘有簇拥的鲜花和一张破旧的席子,旁边附着几句诗意盎然的文字,它们似乎在诉说着:

枉自温柔和顺,

空云似桂如兰。

堪羡优伶有福,

谁知公子无缘!

(本自柔和且顺从,如同初绽的桂花,幽兰般清新。

然而,徒有温婉之名,却无人真正赏识其芬芳。

令人艳羡的是那舞台上的艺人,福缘深厚,沐浴着掌声与光环。

而谁又能想到,这幕后的佳人,竟与缘分擦肩,孑然一身。)

这令宝玉感到迷惑,他未能解读其中的深意。于是,他不再多想,随手放下这幅画卷,转身开启了旁边的副册柜门。从中抽取出一册书籍,轻轻展开,映入眼帘的是描绘的一株盛开的桂花树,树下是一潭干枯的水池,曾经盛开的莲花和藕都已枯萎败落。画面背后,一行行字句仿佛流露出无尽的哀愁:

根并荷花一茎香,

平生遭际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孤木,

致使香魂返故乡。

(荷花根下,芬芳并蒂,一茎透发清雅的馨香,

其生命之遭际却令人扼腕叹息——本是天成佳偶,奈何命运多舛,生生分离。

如同两树孤独的木棉,在异乡独自生长,

这一别,便让那曾经傲然盛放的香魂,黯然神伤地飘返故里,留下无尽的思念与哀愁。)

宝玉翻阅着手中神秘的册页,眼前的图景令他困惑不已。他将册子轻轻掷于一旁,又捧起了“正册”,只见其头一页描绘着两棵枯萎的古树,枝头悬挂的非是凡间果实,而是一围璀璨如星辰的玉带;旁侧有皑皑白雪覆盖之地,雪地深处隐匿着一股金灿灿的发簪。伴随着图画的是四行诗意盎然的文字:

可叹停机德,

堪怜咏絮才。

玉带林中挂,

金簪雪里埋。

(遗憾呵,那被遗忘的织女情深,哀叹于她停机的德性,令人扼腕。

可怜哪,那如诗絮语般的才华,悄然埋没,唤起无限怜悯。

宛如碧玉腰带,在幽深林间悬挂,折射着岁月的斑斓;

恰似金簪一枚,隐匿于皑皑雪地,静默中透出华贵的悲凉。)

宝玉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欲言又止,知晓问及此事她必守口如瓶;想要放弃,却又心有不甘。于是乎,他翻到了下一页,目光所及,只见一把弓安静地躺卧,上面挂着几颗黄澄澄的香橼,似是散发着对未来的祈愿,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那歌谣,悠扬地唱着:

二十年来辨是非,

榴花开处照宫闱。

三春争及初春景?

虎兔相逢大梦归。

(二十载,辨尽人间是非,

那榴花绽放的灿烂,映照了深宫的秘扉。

初春的美景,如何能及三春之盛?

当勇壮的虎与迅捷的兔相遇,在梦境的彼岸,缓缓归于沉寂。 )

随后,画面上展现了两个童稚的身影在放风筝,他们的快乐无忧,背后却是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海中,一艘孤舟摇摇欲坠,船内一位女子掩面哭泣,她的悲怆仿佛跃然纸上。伴随着这凄美的画面,是四行充满深意的诗句:

才自精明志自高,

生于末世运偏消。

清明涕送江边望,

千里东风一梦遥。

(才华横溢,志向高远,

却生于末世,命运多舛。

清明时节,泪眼望向江畔,送别亲人,

千里东风,梦遥难及,恍如隔世的叹息)

接着,画面转换,细腻的水墨勾勒出几道轻盈飞扬的云彩,下方是一湾逝去的流水,宛如时光悄然流逝。一首婉转的词句流淌开来: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富贵何为?在摇篮之中,便与父母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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