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白眼一翻:
“不是!”
“那就是长孙无忌?”
“啊?”
“还是房玄龄?难道……是陛下?”
李佑眉头紧皱:
“舅舅你在说什么呀?您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我之所以辞任督造,是因为我自己,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不关任何人的事!”
阴弘智猛然上前:
“不可能!我所认识的佑儿,绝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大明宫能如期修建,全都是你的功劳,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辞任督造,岂不是把所有的功劳拱手相让吗?”
李佑面露不耐:
“请舅舅不要这样说,大明宫之所以能如期修建,靠的是所有人的努力,这一点,没有人比我这个督造更清楚了。再说了,我要是真能一个人修建大明宫,那么我就是神了。”
阴弘智大手一拍胸膛:
“那我为什么要捐房子?不就是为了把功劳归结到你的身上吗?可你却……唉,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推举你当这个督造了,根本是费力不讨好。”
说到这,阴弘智见李佑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当即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外甥:
“哼,你以为你这样听话,长孙无忌就会放过你吗?等到李承乾继承大统,就会保你一生无忧?”
“太天真了佑儿,你已经忘了我从小到大跟你说过的话,也忘了你的外祖父是死在谁的手上!”
“阴李两家的仇恨,是不会结束的,就算你谨小慎微,灾难依然会在不久的将来落在你的头上。”
李佑听得头疼,在他承接的记忆里,类似这般的话语早已是数不胜数,这让他也积压了太多:
“够了舅舅,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天下已经太平,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只有你一个人执着于私仇。当然,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我无权过问,但我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你也是无权过问的!”
阴弘智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佑:
“你说什么?”
李佑抬起头,正视着阴弘智道:
“不要再利用我了!”
“你……”
阴弘智勃然大怒: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说是利用吗?好吧,就算是利用是如何,我没有儿子啊!”
阴弘智咬牙切齿的看着李佑:
“很多人因此说我是个废人,是那种不能让女人有身孕的男人,跟所谓的宦官没有区别,可我今天告诉你,我可以,之所以没有儿子,是我不想要!”
“因为我必须……必须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放在你的身上,可我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办呢?”
闻听此言的李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因为他没办法否认阴弘智为他的付出,虽然他不是那个李佑,也知道阴弘智这样做是为了利用他完成复仇,可他承接的记忆中,每一幕都有阴弘智的存在。
而这在无形中,也影响了李佑对阴弘智的感情:
“我知道,所以在此之前,我一直把舅舅当成我的父亲,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陪您走到最后。”
“想想母妃吧舅舅,也想想燕弘亮他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带着大家一起飞蛾扑火呢?”
阴弘智没有丝毫犹豫:
“我姓阴!”
李佑双眼一黯,摊手朝着阴弘智道:
“我姓李!”
阴弘智再度一愣,如果早知如此,他今天可能不会来燕王府,不过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呵呵……好,好啊,是我瞎了眼,瞎了大半辈子!”
听到阴弘智这样说,李佑的心中陡然酸涩,但还是强撑着朝阴弘智躬下了要:
“请不要再来我这里了舅舅。”
阴弘智咬着牙齿点了点头,是不会再来了,可就在他要转身离去时,他看到李佑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这才想起这枚玉佩是李佑十岁时他送给李佑的,当即走上前,拽走玉佩,“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殿下保重!”
阴弘智看也不看摔碎的玉佩,朝李佑拱手一上抬,便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燕王府。
直到回到自己的府中,阴弘智的眼中才流出泪水,同样,在燕王府的李佑看着地上摔碎的玉佩,也是双眼模糊。
也就在这时,韦文振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兴奋:
“殿下,外面……殿下?您……您这是……”
话音戛然而止,韦文振看着眼前的李佑和一地的玉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佑见状,赶忙强颜欢笑道:
“呵呵,没事,眼睛进沙子了,外面怎么了?”
韦文振看到这,自是能猜到阴弘智和李佑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大笑着说出来了:
“哈哈……殿下,我朝跟吐谷浑的战事结束了!”
“结束了?”
李佑心中一动,立马迈步走出燕王府,当下只见一匹轻骑从门外飞快纵过,朝着太极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随着这匹轻骑的行动,李佑所在的这条街道上逐渐涌满了人,人们欢声笑语,弹冠相庆,虽然因为那极快的速度,骑在马上之人的长相和身材没人能看得出,可他的声音却精准无误的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捷!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