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九年,李渊已经是七十一岁的高龄了。
他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再加上多年患病,浑身上下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帝王之气。
可今日不知为何,他不想继续躺在床上,吃饭喝水都要人喂下,而是命人找出那身已经多年不曾穿过的衮衣,换在身上,然后拒绝任何人的搀扶,独自一人强撑着身子走出垂拱前殿,坐在大安宫的庭院之中,欣赏着周围那再也熟悉不过的风景。
也因此,李渊早就知道李世民在大安宫外,也知道二儿子在等候着谁,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老爷子跟李世民一样,也在等候着李佑。
“呵呵,怎么?见到阿翁都不会问好了吗?”
见走进大安宫看到自己的李佑还愣在原地,李渊和蔼的笑了笑。
李佑这才回过神来,朝李渊跪地拱手:
“孙儿李佑,参见太上皇!”
“父亲,您怎么……”
李世民这时也走进了大安宫,跟李佑一样,看到多年患病在床的李渊竟然坐在庭院之中,且周围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整个人吓了一跳,赶忙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快步上前:
“父亲,我扶您回去。”
李渊摆了摆手:
“不用,我坐在这挺好的,何况,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李世民面露担忧:
“即便如此,还是要小心,大安宫的人呢?都给朕出来,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太……”
“哎,不关他们的事。”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李渊就再度摆手道:
“他们是被我屏退的,而我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给我们祖孙三人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当然,也是为了让你和佑儿,亲自伺候我这个糟老头子一回,怎么?二郎当了皇帝,就不能伺候为父了?”
李世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这种打趣的话语,李渊可是很多年没有对他说过了,赶忙蹲下身子,欢天喜地的朝李渊一点头:
“能伺候父亲,是儿子梦寐以求的啊!”
“哈哈……这不就得了?”
李渊大笑着伸出手搭着李世民的肩膀,借力站起身子,然后朝跪在近前的李佑伸出另一只手:
“过来吧孩子。”
李佑一愣,看了一眼李世民,李世民激动的朝他点了点头,李佑这才站起,刚想朝着李渊走去,却突然想到盛有慕容伏允脑袋的盒子还放在地上,赶忙伸手去拿。
但李渊看到那盒子,却是没好气的白了李世民一眼:
“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孙子,两个月不来大安宫见我一回,好不容易来了,居然拿了一个人头当见面礼,你们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李佑立马收手,李世民却听出李渊这话还是打趣,当即挠头一笑道:
“呵呵,这不是怕父亲不相信我吗?”
李渊嘴角一撇:
“哼,我好歹是大唐的开国之君,在这宫中,还是有不少我的人的,别以为你们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李渊转头看着李佑,面露欣慰道:
“包括,大明宫的修建。”
李世民对李渊的消息灵通毫不意外,甚至,他还希望李渊消息灵通,不然此刻他也不好为李佑铺垫了:
“那是,父亲你有所不知,佑儿这孩子为了给您尽快把大明宫建好,这两个月是殚精竭虑呐!”
“别的不说,您就看他那张脸,黑了多少,这都是在龙首原亲自建造大明宫时,被烈阳所晒而致,说句实话,要论咱们家谁对您最有孝心,佑儿比我都多。”
李渊对这话是好气又好笑,不过他虽然知道李世民为什么这样说,可看着面色黝黑,人也瘦削小半的李佑,心中自是疼惜:
“我知道,其实,我去过龙首原的,也亲眼见过佑儿在龙首原卖力。”
李世民双目圆睁:
“什么?父亲您去过?哎呀,这怎么可以呢父亲?您的身体还未彻底痊愈,怎么能……”
“好了好了。”
李渊头疼的看着李世民道:
“你再念叨,我也已经去过了,而正因为我去过,所以我已经明白了二郎。”
“你的话是对的,佑儿这个孩子,的确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