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桌上铺着干净的白色桌布，散发着新洗过的消毒水的味道。桌面除了摆着玻璃调味瓶，木制餐巾纸盒，还有一个日式小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

服务员拿来菜单，点完餐，要收走玫瑰。

“玫瑰给我吧。”

赵一念笑着索求，服务员就递给了她。

她拿在手里细细看着花瓣，吸嗅着芬芳。旁若无人。

吴桐问程小艾：“你来了快一年了，也应付了不少难题。”

程小艾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平时跟赵一念在一起海阔天空、胡说八道惯了。此刻拘谨起来，很不舒服。

吴桐看出了她的局促。

“程小艾一看就是川渝姑娘，皮肤白，骨骼小。川渝多美女，东西又好吃！钵钵鸡、手搓冰粉，烤苕皮……”

“是呢！四川好吃的东西太多了，我出来这几年，真的是……BJ没什么好吃的，而且风还大。我以前随便吃辣的都没事。现在都不敢了，皮肤过敏，爆皮，一到春天就好痛苦……”

吴桐的功力，只要他想，就能一句话打开别人的话匣子。

“吴总真会说话。特别知道别人爱听什么。”

赵一念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他会的，她都会。

吴桐以为她故意挑衅，被微微激怒。

“利丰汽车的沈充你认识吗？”他问程小艾。

“沈充？不认识。”程小艾使劲儿在脑海里搜刮和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还是摇摇头。

赵一念立刻感觉到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

“见过王部长吗？”吴桐又问，却不等她回答：“哦，赵一念见过，还很熟。”

“你认识王部长？从来没跟我说过！”程小艾吃惊。

“你们不是同学吗？没有说过吗？”吴桐冷眼旁观。

赵一念盯住吴桐的眼睛，看他怎么演。

他迎上她的目光，看她怎么答。

“利丰能把WK加入媒体库，是赵一念谈下来的。”

赵一念一声不吭，脸上带了笑容。

“王部长因为你，亲自调整年度框架金额。给了咱们四千万，是全网络媒体第二大体量。”

吴桐转向程小艾。

“就连同行老大都在打听她。公司赶紧给她加薪。可惜当时没有合适的位置，不然早升职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程小艾一脸热切。

“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吴桐牢牢的看着赵一念，静待答案。

他曾试探的问过几次，可是答案没有细节。今天当着程小艾的面，他要再问一次。

当年赵一念还是个职场新人，把几个老员工都搞不定的客户拿下。还搞出了大动静，行业都为之小小震动。

随之传言漫天飞，都说赵一念是陪睡陪出来的销冠。

正式提案那天吴桐也在场，赵一念主讲。他感觉到王部长对赵一念赞赏异常。但到底也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

没几天他又在国贸看见赵一念和沈充喝咖啡，一个满面春风，一个美目顾盼。没几天，利丰的第一个单子就下来了。

这次广州出差，赵一念又和一个男人同眠一宿，分别时恋恋不舍，却不承认是男朋友。

他开始审视她。

她看似对谁都热情周到，但又保持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

她看似柔软依赖于人，但又把自己隔离在无形的遮罩里。

她看似充满诱惑，但却让人感觉掉入一个冰冷刺骨的陷阱。

赵一念满不在乎的笑起来，先是小声笑。后来趴在桌子上笑。笑的花枝乱颤，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程小艾感觉这不是她认识的赵一念，她好陌生。

笑了好一会儿，她态度敷衍的回答：“大概是去的太勤了，心诚则灵吧。”

这个答案，破绽太多。她甚至都不愿精心编造一个谎言。

“满意吗，吴总？”

赵一念笑的眼睛里起了雾，她顽皮的将红玫瑰插在鬓边，眼眸被阳光染成琥珀色。神情挑衅，千娇百媚。

活色生香，摄魂夺魄。

如果不是程小艾在场，吴桐真想过去捏住这张脸，狠狠的吻下去。

他也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嫉妒。

与客户会面的时间到了。

进入园区，路过一片空旷的草地。

赵一念仰起脸庞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阳光在她的发丝上闪耀。她满足的说：“真好。”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见完客户。

他们被领到一处建筑的一楼。通透的大空间，装修的像个书吧。书没多少，倒是有些艺术品摆在展架上。

赵一念新奇的四处环顾，掏出手机拍照片。

客户来了，程小艾引荐。

这个名叫安慧慧的姑娘，戴着眼镜，面容本分。脸颊丰盈，身材微胖。

赵一念开口：“我第一次来，这里好有艺术氛围！还以为进了博物馆。”

一句话打开了安慧慧的话匣子。

吴桐会的，赵一念都会。

“是呢，我们这里设计的时候，老板就说要那种咖啡馆和博物馆的结合。那边那个琉璃瓶，是我们前几年做的，在台湾一个艺术展上获奖了……”

安慧慧话越讲越多，该了解的信息也都掌握了。

赵一念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色小盒子，递给她。看见盒子上印着香奈儿的标识，她微笑收下。

目送安慧慧离开，三人重新坐下。

程小艾倍感惊讶，觉得赵一念简直是大变活人。热情、风趣、专业、魅力十足。关键能让客户滔滔不绝。

赵一念拿出纸笔梳理有效信息。当她发现，决策人是任清海停时住了。正是吴桐让他约的那人。

她看着吴桐：“任清海！他是部长？”

这个消息超出了赵一念的预期。

吴桐说：“我跟任清海约了晚上8点，在这附近一个茶馆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