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然自谦说是友人,可这满院的人谁又敢真的只将他当做一个普通客人?
退一万步来讲,丞相千金的友人身份也已然不低了。
再说谢予,这人名义上说是太子太师,实则谁不知道,他陪在圣上身边的时间更长,名副其实的帝师还差不多。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人伴君数年,却能步步高升,京城之中没人提及不怕的。
众人纷纷为二人让出道来,谢予与萧澈走到江芷萱跟前时,林献只是在一旁轻轻靠着柱子安静地看着。
“萱儿,十四岁生辰快乐,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萧澈笑得温柔,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精美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一颗一看便价值不菲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都说女儿家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物件,我差人寻了好久,总算是赶在你生辰前拿到了。”此时的他仿佛只是一个偏爱自家小妹的大哥哥,在妹妹生辰这天,送上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生辰礼。
隔着两世,江芷萱再见到这位打小就偏宠她的太子哥哥,一时心中感慨万千,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谢谢太子哥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今日是你的生辰,都十四岁了,可不许再哭鼻子了。”萧澈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精致的手帕,细心擦拭着小姑娘眼角的泪水。
林献本只是在一旁看着,谢予的视线却突然扫过来,她可不想被这位给盯上,连忙错开,百无聊赖地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那边。
*
萧澈这个人吧,林献前世还是很欣赏的,至少比谢予好看懂得多。
君子温润如玉,虽为人正直得很,但也不过于迂腐,不失风度与风趣。
只可惜这样好的人定不会随她以下犯上,行谋逆之事,所以前世她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后,便很快释然,转头选了萧安这个好掌控的。
上一世萧安初登基时,这位太子便被调去镇守边关。
此人无怨无悔,一守就是两年,直至在得知萧安德不配位后才有起兵谋反之意,请了谢予出山助他,一路南下直捣京城。
不在意权势,不在意辉煌与落败,不在意夸赞与嘲讽,他如果出手,一定是为了伸张心中正义,可谓是实打实的君子了。
*
林献本来发着呆,眼前却突然多出只手在晃悠。
她低头,小姑娘不知何时站在了低她一级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她。
江芷萱笑得温婉,“林二小姐,素来听闻你琴艺了得,今日是我生辰,不知是否有幸能听你抚琴一曲啊?”
一旁的萧澈笑问,“林小姐不是近日才到京城,萱儿你是哪听闻的?”
江芷萱故意含糊一笑,“就偶然听闻。”
见江芷萱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众人自然觉得她俩之间又有着什么旁的、别人不知道的交集。
*
少女漫不经心看着四处扫过来的打量,忽地勾起嘴角,“江小姐记错了吧?我怎么不知道我琴艺了得?”
这人竟还不死心?
江芷萱微垂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抬头,眉眼含笑,“是么?那也无妨,不管你弹成什么样,只要是你弹的,我都会喜欢。”
这话听着江芷萱多偏爱她似的,实则是有些强迫的意味的。
毕竟落在旁人眼中,丞相千金相请,林献不过一个尚书府的庶出二小姐,却几次三番拒绝她,到底有些不识好歹。
林献不懂,这人为何一定要她弹琴?想让她大出风头,不能安作壁上观么?
想让她弹琴是吧?
少女嘴角一勾,“行,江小姐既不嫌弃,我便献丑了。”
*
琴,林献确实弹了,只是群魔乱舞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她这边刚要抬手离开琴弦,只听那边众多模糊的窃窃私语中,倒响起一道清晰的话来,“二小姐这琴竟比三殿下弹得还要一言难尽。”
手一顿,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只抬眼看去,说话这人正是江芷萱的贴身婢女。
这是想用萧安激她?
那她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这人自己不也说了么?她为人凉薄,对这世间淡漠至极。
若是上辈子她刚归京时候,她这法子兴许还有用。
至于现在,这激将法对她来说可没什么……
人群末竟响起一道熟悉的戏谑之声。
“真的诶?居然还有人弹琴比本宫弹的还要烂的,林二小姐,下次本宫若有什么琴艺比试,怕是得请你一同来参加。”
……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