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紧不慢地从自己手边满满当当的棋篓里取出一颗白子，往棋盘上孟依依从未想到的地方一落，随后抬眼看她，“下这儿。”

于是那人呆呆地看着棋盘上那逆天改命的一步棋子，愕然抬头，她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人一般看着眼前人。

这样的一步，就是这样简单的一步，足以在棋局之上将必死之局变作胜局的一步，却是她怎么也下不出来的一步。

这就是棋艺考核上只输了谢予半目，拿了甲上评分之人的真正实力么？

一直以来，她都觉着自己名次要在这两人前面，自己合该高人一等些。

可她也一直刻意忽略了一件事，林献的书法和画艺考核几乎是没有分的，她一直拿着四门所得的分在同这人比，却也只是堪堪胜她一筹。

更不要提，而今林献已然将实力摆在眼前，这人其实本不该被她压这一筹。

还不待她多想，那人摇摇头，又好像恢复先前样子，语气颇为无奈，“你是非要在棋盘上全落一遍子，才能知晓下哪儿么？”

孟依依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开口。

她就这样看着方才还看着没什么生气的人垂头收着棋盘上的棋子，同她聊道，“你这不行，对弈的时候谁给你这么多次悔棋机会？”

就好像，这人只有在同人相处的时候，才会有些额外表情。

她将棋子收了干净，抬头，一脸认真，“十遍。”

孟依依：“......”她听到了什么？

于是她将满嘴骂人的话咽下，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试图同眼前这人讲道理，“林献，这是棋谱。”

那人淡淡地点点头，“我知道。”

孟依依以为她听进去了，正要松口气，却听这人紧接着开口，“十遍。”

这下她彻底坐不住了，一脸不可思议，仿佛是眼前人无理取闹一般，“不是，这是棋谱。”

这次林献没开口了，反倒是从刚才起就在旁边看着的萧安走了过来，“然后呢？”

他先是下意识看了眼林献，这人方才变得好奇怪，看她一次次面无表情地把孟依依的棋子扔掉，那样的淡然，那样的压抑，他光是在旁边看着都有些害怕。

但此刻的林献仿佛又恢复正常了，他也才敢上前，“棋谱怎么了？本宫之前又不是没抄过。孟小姐怎么就不能抄了？”

孟依依没好气得看了萧安一眼，快被气笑了。

行，好，落井下石是吧，给她等着。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林献见这人主动走过来，当即往自己先前桌上一指，“那边有幅我先前找林菱讨的画，你拿去，十遍。”

于是仿佛情景再现。

萧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说完这话便低头喝茶的少女，“林献，那是画。”

少女头也不抬，“嗯。”

这人以为她没听清，更是加大声音，“不是，这是画啊！”

林献揉了揉耳朵，这两人怎么回事？

她抬头，也有些不悦，“你没听错，十遍。”

萧安正要反驳些什么，身边一直作壁上观的人摆着一副终于让她逮到机会的姿态，“画怎么了？棋谱这种连画带字的都能抄，你画凭什么不能？”

见这两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林献连忙劝架，“行了，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抄。哦对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急匆匆上前往最前方桌案上放着的书取过来，“你们边抄边干点事哈，把这《诗经》背一背。”

这下两人彻底没心思吵了，莫名其妙站到同一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