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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月亮

那像是冰晶一般的冷意与触感让她清醒了过来,此时她才注意到在她脚下的景象,那是大都汇的夜景,点点灯光汇成溪流,流淌在由街道楼宇所组成的血管之中。

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不禁让她向后倒退了几步,但紧接着一只手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跟我来吧。”此时东野月已经站在了由“白云”组成的台阶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我们要去哪?”抓住了他的手,冬都洋子小心地踩在了看起来并不牢靠的“白云”上,但落脚的触感却很是稳固。

“去月亮那里。”

东野月如此说着,另一只手遥遥地指向了天边的一处,在那里,一轮皎月正蜷缩在云团的簇拥之中。

……

“只有月亮落下,太阳才会升起。”

这或许是一句废话,但在这个名为大都汇的古怪地方,却有着它的道理。

远远的看去,那个月亮仿佛近在眼前,明明之前还觉得相当遥远,但两人只是在“白云”间几个周转,却神奇地愈来愈近。

他们正走在天边,之前作为出发点的“月之塔”此时已经小了好几圈,而脚下的大都汇全貌现在也可以尽收眼底。

但出于恐高的缘故,冬都洋子并不敢再去看脚下的景象,而是紧紧地盯着东野月的背影。

“也就是说在你离开的时间里,这里一直都是夜晚吗?”

脚下的动作一顿,强烈的月光朦胧了东野月的轮廓,只有那一对血红眼睛依旧清晰。

“嘛,我还以为在我离开后他们会再找一个家伙替代我,结果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嗯,大都汇的老样子。你可以说他们不知变通,也可以说他们只在意自己的事情。总之,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没有拒绝的话,即使下一天是世界末日,也依旧会有一个猪头老板提醒你按时工作,而不是赶紧逃命。”

“啊——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直接辞职的。”

听着他如此抱怨,冬都洋子的嘴边不禁牵起一丝笑容,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东野老师。

“可为什么呢?辞职应该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吧?”

“嗯——当时的情况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老师当时被人追杀就行了,并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但的确来不及就是了。”

冬都洋子的神情一呆。

“追杀?这还不够严重吗?”

“噢噢,在现实世界里似乎是挺严重的,但在这里不太一样哦,倒不如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才对。”

“好可怕。”

东野月并没有否定,他带着冬都洋子来到那轮圆月的一侧,在那里,有着一扇与夜空相连的白门。

“总之,这里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就是了。”

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冬都洋子跟随着他走入了那扇白门。

门扉打开又合拢,如果有大都汇的居民们偶然看到,恐怕也只会将其归结于一颗星星忽然暗淡又重归闪烁而已。

走进白门内,冬都洋子便来到了这轮圆月的空间内部。

总体上来看,这是一个半圆形的小房间,房间的四壁与周围裸露着大大小小的齿轮与传动带,看起来这只是一个复杂装置的内部。

这轮圆月其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上很多,而在圆月的中心处,则固定着一架……奇怪的单车?

它并没有轮子,只有踏板与传动带,不知道它产生的动力会作用于何处。

“会骑吗?”东野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单车的座椅,参考那辆单车的形状,这应该是它的第二个位置。

“会一些。”

“真少见,我还以为你这个年龄不会接触这些老掉牙的东西。”他走上了通向单车的阶梯,弯腰将座椅塞进了预留的插槽内。

“那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一辆,我在小的时候骑过几次,不过只会一点哦。”

“嘛,这就够了。”调整好座椅的高度,东野月便坐在了那辆单车的第一个位置上。

有样学样地也来到了第二个座椅上,冬都洋子试着踩了踩踏板,虽然有些沉重,但姑且还是能够转动。

“我们接下来是要骑着它干什么?”她好奇地看向东野月的背影,虽然这并不是常理上的同乘一辆自行车,但这种奇特的感觉还是让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是让它转起来。”

“欸?”

“月亮啊,也是时候让天亮起来了。”说着,东野月便踩下了踏板。

后知后觉的,冬都洋子也跟随着他一同骑行了起来,尽管这辆单车并没有轮子。

“欸?骗人的吧?只是靠我们两个人?”

“当然,这个月亮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而且还有一些装置辅助,总之,要加速了哦。”

话音刚落,随着两人骑行的动作加快,齿轮“扎扎”转动的声响开始在房间中回荡,单车传来轻微的震颤,冬都洋子明显感觉到脚下的踏板转起来更加的轻松了。

“月亮……它现在动起来了吗?”

“还没有哦,不过已经快了。”

东野月的话音刚落,在两人的前方,这座房间的一面墙壁便缓缓下降,接着就是狂风卷了过来,光芒大亮,月色与云海一同映入了冬都洋子的眼中。

这时,单车震颤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而两人身边的房间也开始缓缓后退。

冬都洋子拂去额前的发丝,看着正被缓缓抛向身后的半个房间,并不是它在后退,而是他们与圆月在一同向前。

冬都洋子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荒诞”吧。

这种东西真的能够动起来吗?真的有人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造出一片天空吗?很多疑问她都无法回答,但当她看着脚下无垠的海洋一同迷失在月光之中时,她就不再去想这些问题了。

她加快了脚上的动作,就像是面对上升的坡道一样在单车上站了起来。

“东野老师……”

转过头的兔子先生看向她,一双血红的眼睛也在如此强盛的月光中迷失了本来的颜色。

“叫我东野就好,或者月。”

“嗯……东野先生,我好像有些喜欢上这里了……”

“是吗。”他回过头,继续骑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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