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又拿起推子给我推了个寸头。推完还拿镜子给我看。我看完觉得更丑了,立马有点后悔剪寸头。
但我不怪李老,是我自己长得丑,怪不得别人。我又想到我近来头发掉得很历害,剪成了寸头就不用天天洗头了,每天洗脸用毛巾擦一下就行,眼不见头发掉,心就不会烦。
我对李老说:“这个剪得好,感谢感谢。”
李老摆了摆手说:“举手之劳,你帮我把你的头发扫一下,我把东西弄好装起来。”
我把头发扫起来,倒到门外的垃圾桶里,然后对李老说:“我先回去洗洗头发,再次感谢。”
李老说:“没事,你下次要剪了再跟我说。”
我说:“好的。”
他没收我的钱,我也没说。
我回去洗完头,在镜子面前端详了很久,回想之前高中的时候我剪过一次寸头,那时候是因为理发店的老板娘不小心给我推光了,但自我感觉挺帅的。现在看到我高高的额头,两角深陷,日渐凋零的头发,心里有些悲痛。我实在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我才二十一岁,难到二十一岁就要秃顶了吗,我以后如何见人?更让我悲伤的是,我还没有认认真真地谈过恋爱,青春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躺在沙发上,一点精神也没有,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吃,大佛爷让我去寺庙吃饭、我没去。
躺了很久,天已经黑透了,我慢慢地开始安慰自己:不就是掉个发麻,没什么大不了的,头没掉就好,况且如果有那种姑娘,见了我最丑的一面都不嫌弃我,那她肯定是真心待我了,相反,如果我现在好,后来秃了,她也接受不了,离我而去,那我岂不是永远也走不出秃头的阴影了?
我又想到我一个低保户,选择的路又充满着太多的变数,能不能成功,根本不知道,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靠大佛爷救济,谈恋爱不花钱吗?这样子秃了也挺好,青春是没有了,也省了一笔谈恋爱的钱,不亏反而赚了,应该高兴才是。
但我高兴不起来,当我再拿起镜子,看到我光光的额头时,内心还是很沮丧。我气不过,把镜子一拳打碎,扔进垃圾桶里,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模样。
我去里屋练毛笔字,写两个字就觉得心烦。又去看书,看书心更烦,甚至在屋里感到有些室息,我把门关了,去屋外附近的石头上坐着喘气。夜安静得很,天上的星星很亮,我在石头上坐到深夜才回去睡了。
第二天起床,我的心情好了些,去寺庙吃饭,大佛爷一见我的寸头就笑我:“真把头剃光了,要当和尚吗?”
我苦笑了一声:“去去去,这样凉快,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帮我剪你不剪,这点胆子都没有。”
大佛爷说:“我那是怕把你剪成赖子。”
寨里的人来寺庙玩,见我理了个寸头,也都笑着对我说:“你要跟我们大佛爷当和尚嘎?”
我对他们礼貌地笑笑。
大寨的学生见我理了寸头在寺庙喝茶,到处宣传说我要准备当和尚了。于是一群学生来我的住处想看个究竟,我把他们赶走了,他们又折回来爬在窗户上看。我去班里上课,五年级的男生见了我都要争着提摸我的头,他们给我取个外号;光头强。班上一些调皮的女生对着门外大喊:“老师剃光头了,老师不帅了,配不上张蜜蜂老师了。”
张蜜蜂听见有人在喊她,跑上楼来看,见我理了个寸头,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让学生把门关上,把张蜜蜂赶下去,他们全都不动,只顾对着我笑。
我不管他们了,我已经接受了秃头的事实,反而他们的话让我觉得好笑。
又过了几天,他们也接受了我变丑的事实,也不再对我的头发指指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