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勒太太住在梧桐叶街25号。然而,据我所知,知名古董爱好者、收藏家贝尔勒太太和她的银行家丈夫并没有遭到盗窃。”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莫里斯大侦探?”
“不,这次不要用侦探的视角去看。要这样想:如果是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海伦,别忘了,我们都是‘罪犯’。”
“知道啦,莫里斯老师。呵呵,如果是我,要么她不是我的目标,要么为了寻找什么东西,要么就是为了掩饰什么,吸引注意力……”
“是的。”莫里斯点了点头,“海伦,其他受到影响的人恐怕已经出现了。他们或许疯狂,却不是单纯的傻子。所以,警惕吧。”
“当然,我很清楚。”海伦的嘴角勾起,“你不清楚吗?”
“只是按照平时的样子说一声。”他指了指耳朵,“大后天我的短假就开始了,我会先去拜访一位朋友,三天之内都不会回来。”
“哦?你昨天不是刚去俱乐部了吗?——真不容易啊。”海伦抬起手,“好吧,好吧。祝你玩得开心。”
“感谢你的祝福。然而,那些都无法带给我‘快乐’,只是接近了‘快乐’,除非……”他捏了下眉心,闭上眼,任由少女肆意地揉着他的头发,“总之,但愿我有所收获。”
“哈哈哈,所以我说,祝你玩得开心!”
“可惜。除了毫无理智的欲望本身,没有什么有真正无忧虑的快乐,但欲望同时也是痛苦的源泉。比起自身,我更欣赏人们的欲望,喜爱他们的变化无常。”眼皮颤动,无神的灰蓝色玻璃球渐渐滑出,又因为刺眼的灯光再度回归眼帘之下。
“直白点说,你还挺享受。”
“或许吧。我的‘快乐’实在太稀少了,我在祂的制定的法则之内寻找它们又有什么问题呢?”
……
徬晚,金红的阳光投在白色的房顶上,顺着窗框滑入公寓顶层的房间,一个年轻男子静静地靠在残破的咖啡色绒布沙发里。诸位,你们是否知道,在最为风光的那段时间里,他甚至可以与那些被描绘于穹顶的天使媲美。如今,他的红润的脸颊已变为灰白,金发凌乱干枯,眼窝凹陷,眼角布满血丝,嘴角和下巴的胡渣上都沾着白沫。破败发霉的地板、墙纸与家具上粘连着大片干涸的黄绿色污垢和黑褐色块状物,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臭味。
一个欢快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沉默的腐烂:“看看,亲爱的克莱芒,你还真的病得走不出门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被称为克莱芒的年轻人仿佛即将咳出内脏。
欢快的声音并没有耐心等待咳嗽声停止,夸张的清嗓子声改过了虚弱的咳嗽声:“账户里的钱没有在一夜之间降至负数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差点就让我以为你死了。幸好,我还是决定来看看你。”
“我得到了非同寻常的恩赐……”咳嗽声终于停止,克莱芒的声音响起,他的喉咙里似乎有某种粘稠的糊状物不断挤压着。
“这是挺特别的,你现在就像蘑菇的近亲,在空气中洒满‘孢子’。哦?我忘了,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应该没机会看见自己的样子——让我来帮帮你,不用谢。”
一面镜子出现在克莱芒的眼前,夕阳的余晖下,镜中的画面映入残破的双眼——
“这就是衰败。万物必然走向衰败。年轻、健康、财富都是错觉,唯有衰败是永恒的……”克莱芒的声音骤然增大,好似在与谁争辩,又好似只是重病中的呓语。
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衰败——你说得对,我曾见过的不少事物,如今都已衰败……”
短暂的沉默后,是尖锐刺耳与低沉嘶哑重合叠加的异样声音,混合着污秽不堪的气息,刺穿头皮,切割骨髓,渗入灵魂,不断回响。
“——但,你不知道吗?衰败只是个不重要的过程,与繁荣并无差别,万物的尽头是融合与毁灭……”
克莱芒的五官、腐烂化脓的身体孔洞里涌出粘稠的血液,还来不及瞪大双眼,他就如同被点燃的蜡像般融化,与腥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死坏的身体不会尖叫,他最后变成了这个房间中最为庞大的一滩污渍,缓缓流向四周。
手杖转动。“亲爱的克莱芒,你觉得我为什么资助你呢?总不会是因为你的那些作品吧?”
下一刻,本应该沉默的糊状尸体却开始变得像坩埚里煮沸的糊状药剂一样,大大小小的黄绿色脓疱在其上鼓起、膨胀,变得愈发透明,很快就要炸开。
此时,房间猛然亮了不少,金红色光芒填满了整个房间,空气中的腐臭味淡去,被浓重血腥味和刺鼻呛人的焦味盖过,却变得更加粘稠,仿佛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在构成实体,准备从虚空中流出。一柄黑色手杖插入尸体,鼓胀的脓疱像是被针刺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失去了活动的迹象。
“这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我花费了时间和金钱可不是来看吹泡泡游戏的,也没有义务去清理一滩鼻涕。还是把清理工作交给我们经验丰富的老朋友净化者和机械之心吧。”
手杖如同锋利的刀剑,在粘糊糊的皮肉上刮开一道缺口。
“啧啧啧,连骨头都死坏,烂成了泥浆,位格也不够,真是一点回收价值都没有了——呵,我最近的运气可真微妙,要不要杀一个与命运相关的生物调节一下呢?还是回去敲敲我的藏品?……”
突然出现的来访者转动手杖,哼着欢快的小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