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场荒诞的喜剧，来势汹汹的敌人被自己的武器砸死了，一切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不过现实有时就是如此荒诞，我曾经……呵呵，算了，还不如劝人类在‘末日’前多笑笑。”

“爵士，这一路上，我遇到过几乎一整个车厢的邪教徒、遇到了与玫瑰学派有交集者，也遇到了心怀恶意的普通人，唯独没有恶魔……如果有一位‘魔鬼’或‘呓语者’出现，这对于当时的我是极其不利的——我相信他们不缺少这样的半神。”他把目光转向那双绿色的竖瞳。

“他们是不缺，但你实在有些不太自信了。首先，‘呓语者’和‘魔鬼’未必对你不利；其次，他们不了解你——而我们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最后，大部分恶魔总是胆小贪生，遇到巨大的危险就会逃跑，缺乏牺牲的精神。他们大多务实功利得有些短浅，很难把目光放在更伟大的目标上——成为半神？让‘恶魔君王’重返大地？再次在深渊里建立恶魔的乐园？让邪神降临？这注定了他们大多无法理解我们，所以有了诺斯的卖弄、利贝亚的背叛以及我们的分裂。但这并不重要——清除朽坏，迎接注定的毁灭，用我们的血肉堆叠新的天地。我们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让那些异端自愿去做什么附庸吧，我们只会效忠于那位最初的安德雷拉德。”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呵，咬钩的都是傻鱼，但把傻鱼扔进湖里的不是。他们没那么蠢。试探我们是诺斯们的几千年来的把戏。”

“……这样，他们多少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他的脸色沉下来。

“当然，他们试探了那么多年，没试探出点什么反而是我们的问题了。就在几个小时前，索菲亚已经处理掉第二批‘先锋’了，都是些小朋友。”红发爵士的手用手弹了弹“照片”，“他们跟这群小朋友可不一样，至少比那些傻鱼多知道一件事：自己不是纯白无暇的天使或者处子，最好还是离你越远越好。”

“诺斯们很可能告诉过这些‘先锋’一部分信息，他们一直没有接近我，都是试图远程攻击或者控制我——”

“心怀恶念的攻击难以对它凑效，但会吸引它……所以，他们被自己的影子吞噬了。一位从神当然能在那个时候杀了你，但祂会遭遇到比一位半神杀了你所遭受的还要大的危险。一位卖花的天真小女孩即使撞进你的怀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只是会受到轻微的污染而已，可能会哭强迫你把所有的花买下吧。哦，轻微的污染不算什么，因为大多数人和非凡者接触到你都可能被轻微地污染，这种污染实际上相当隐蔽——除非他们像维罗妮卡·贝尔勒那样直接触碰污染源——也就是那件物品。总之，有些规律并不算复杂，可那群家伙硬是试探了几百年才发现……”

“他们不是没有更早发现，但他们改变不了自己，只能等待时机。毕竟，天真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幸免。我真庆幸过去的我没有撞上现在的我。”

红发下发的眉头皱起“你在转移话题……虽然我对你制造的那个‘怨灵女孩的诅咒’的都市传说还挺感兴趣的——呵呵，你发现了？”

他的头像失去了支撑的布偶一样垂下：“我本来没有机会来到这里的。海伦还是太年轻了，她以为这样我肯定能继续和她一起活下去……也许，我现在本应该——大概在永恒烈阳教会的总部，成为一件活着的封印物……”

爵士温和地笑了，与他记忆中斑白的鬓发、闪烁着活力与顽皮的深绿色眼睛、有着慈祥面容的鲁恩老人重合了。挥舞着手杖冲进小巷，潇洒地打死了黑帮成员们的传奇般的身影。会在因为自己“爵士”的封赐得意得抖动胡子的渊博民俗专家、前冒险家。啊，在这场扮演人类的游戏中，您是先手——爵士，而我从来都只是在模仿。

“哈哈，因为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努力……你身上是有索菲亚的污染吗？你相信了那个法官残余的精神？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无辜的特里尔市民了？那么克制、小心、专注……别惊讶，我一直看着你，大公的眼睛永远注视每一位安德雷拉德。”

“在人类社会里，至少要表面上遵守他们的规则。我那时状态不对，但也不至于会直接在特里尔街头挑衅机械之心和净化者……”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怨言。我接受命运。正如我接受成为一名非凡者的命运。我接受祂的安排，我接受一切我度过的命运，也接受最终的命运。”

“很好。”掌声响起，一下，二下，三下，四下，五下，“记住你说的话——”

雷声响起，房间的封闭已经解除。雨点砸上玻璃，冲洗着窗户。

“她准备好了，让我们下去吧。人类是怎么说的？——复健运动。”爵士笑着推开窗，狂风带着雨水卷入房间，浸湿了地毯，窗帘摇摆着向外飞去。他把黯淡的深色手套丢给莫里斯，将那张照片放在胸前的口袋里，甩着手杖、迈着轻快的步伐向阳台走去。矫健地跳上栏杆，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祝你好运，小子。”

闪电照亮了他粘着红发的苍白脸颊、深绿色眼睛、愉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