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我们都能想象到的事了——班尼特·安德雷拉德先生彻底死亡了，灵体连渣都没剩下，但至少他不用在铁链上挂着了。

这位朋友离开时，影化的莫里斯吻了吻它的左侧脸颊，似乎很高兴地抬头看向挂在天花板装饰物上的黑色布袋和尸体。

年轻人应该多交一些真心朋友，这样的一位就不错——威廉爵士和索菲亚女士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

“‘3’，新的节点、多元。艾米莉，你希望回归于我们。”

他低下头，托起离开了躯体，无力垂挂而下的手臂，庄重地吻了吻手背。

在一个温柔的拥抱中，那双搭在脖颈上的手突然收紧，咔嚓一声，干净利落，加上以血液为媒介的诅咒，她确实得到了安宁与回归。

恶魔擅长杀戮，但他也曾经因为缺乏经验而犯过一个大错——咔嚓声后，那位生命力顽强的非凡者没有死去，只是瘫痪了。最后的场面很不好看，那时只有序列7的莫里斯费了好大劲才在对方哀求的目光中让其顺利死亡……

他松开那些铁链，掰开她的眼皮，看着那双已然涣散的深蓝色眼睛，身体渐渐虚化。这具和原本相比至少轻了一半的尸体拔下身上的管子，拽着肩上的铁链走了下来，她身上的部分伤口迅速愈合，断肢与碎肉粘合起来。

她低下头，双手合十，低声念到：“祂使我躺卧在新生的血液之中，领我在无边的暗影中安息；他使我们的肉体与灵魂在毁灭中归于起点，为自己的名引导我们走向唯一不灭的永恒。*”

说完，她向前倒去。一旁，莫里斯苍白模糊、黑发黑衣的身影勾勒出来。

黑袍的灰发女士迅速向前一步，没有什么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接住了艾米莉·安德雷拉德的身体，将她抱起。

“如你所愿，艾米莉，我们回家。”她的语气依旧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起伏，“回到我们最初诞生的地方……威廉，帮我开一下门。”

这位内外都无比复杂的恶之行刑者、法官、裁决者苍白光滑的手背裂开数道口子，流出的鲜血像像是失重般漂浮起来，一部分覆盖了黑袍，另一部分汇合在一起，组成一道流动的血液门帘。

她大步向前迈去，血液门帘在她靠近时沸腾起来，水泡裂开，血帘上破开一个个大小不一点圆洞，幽暗阴冷的气息蠕动着向四周扩散，似乎有什么污秽而充满恶意的存在正在靠近，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无声的声音在呐喊，在呼唤……

“我先告辞了。希望两位能完成好自己的职责。”女人抱着尸体头也不回地走入血帘的深幽邪异的破洞中……

随着她的身影没入其中，残破的血帘彻底坍塌，化作冒泡的黑红色粘液，最后蒸干。

“好了，现在她终于走了。”爵士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继续谈谈你的故事了，顺便再讲讲接下来的计划。唉，毕竟，索菲亚不会完全同意你回到特里尔，从而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位法官先生是挺麻烦的。”

“是的。我还要回到特里尔彻底完成我的晋升呢。”莫里斯平静地笑了笑，他的眼珠已经恢复了灰蓝色，“如果不是您给我塞了两份特性，再加上她的精神状态不好，法官先生大概会发现我在撒谎。”

“虽然阿德莱德发现了一些问题——她一向很敏锐——但她因为你的现状不能确定真相，而且有意帮你隐瞒。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很团结，因此，有时甚至比那些精神健康的家伙还要坚韧。但这并不妨碍四分之三去孤立外来的四分之一家伙。”爵士侧身弯下腰敲了盛满鲜血的玻璃罐们，“不错，富含灵性与诅咒，非常适合用于献祭或者制作道具。唯一的缺点是不适合大量饮用——不，这也许是优点。一种可以腐蚀灵魂的红色毒药。”

“嗯，她主动先离开还有这么一层含义。”莫里斯拿起一个空瓶，熟练地用小刀从尸体上，刮下油黄色的脂肪放入瓶中。

“恰好，我们的极地没那么好走出来。等她回来，你应该已经把那些事处理好了。”爵士随手扯下一根肋骨，反复打量着。

“感谢您的帮助和支持。”莫里斯放下瓶子，鞠了一躬，又拿起一个空瓶。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发呆挂着的另一具尸体，眨了眨眼：“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先把我那可爱的红领带黑白蜘蛛小伯劳的作品先取下来……”

可爱蜘蛛小伯劳？好嘛。

爵士翻了个白眼。

特里尔人呐……

*来自《约翰福音》第十二章第二十四节

*改编自《诗篇》诗篇二十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