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祖上没修士啊，凡人传个几代就绝后了，只有修士家族才能薪火相传。”夫子吐槽一番接着道。“那金丹老爷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同是金丹境界的狗妖。那时候，北境妖族之乱还没开始，幽州还在我人族手里，天下太平着，正经的妖族也能在人界行走。”

“狗妖来家中后，就没再离开过。有一天，家中最得老爷疼爱的小少爷突然就登仙了。同时家里还多了一条狗，那狗的脸，感觉就跟狗妖看起来一模一样，虽然狗妖顶着的长化了形的人脸。”夫子捻着胡须回忆道。

“没了？”老崔还惦记着下文，没想到下面没了。

“那不然呢？我一个在人家里当教书匠的，还能去观礼啊。这种高修家，是不会有道廷厝正一年上门搞一次登仙的，都是关起门自个儿解决的，再说宁州除了都护府辖地，其余地界也没厝正。”夫子道。

夫子与老崔又攀谈了一会儿，崔立的精神头在起起落落之间愈感疲惫，眼皮已经撑不住这种来自魂魄深处的疲惫感。

崔立睡着之前，似乎感觉夫子的声音越来越轻，隔着布帐朦朦胧胧地看到夫子也趴在桌上睡去。

半月后。

升仙日给村里带来的谈资已经逐渐淡去，崔立似乎也走出了最后一次登仙失败的阴影。

重新接受自己作为凡人的一生，他变了个人，不再每日纠结于仙人之事，按部就班地生活，老老实实地陪着老爹干农活，也没再时不时站在高处仰望高空，更没有对着空中大喊前辈等我。

在外人看来，似乎没那么癫了。

崔立和老爹一起，两人在稻田中用上季留下的麦秸扎草人。

前两天在帮夫子家扎草人，因为夫子那晚过后就病了，也没啥大的症状，就是想睡觉，还有点失忆，可能是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村中沟壑的水在种稻前被引了进来，干燥的麦田成了湖泽一般的稻田。

待到稻子收割之后，稻田中的水又被慢慢蒸发，变回麦田。

人类的聚居地以点状分布在大地上，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点之外，仍旧是灵兽、怪谲（jue2）与邪祟的世界。

大部分弱小的灵兽和邪祟并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但会和鸟雀虫兽一般，有意无意地破坏稻田。

所以乡民们，每年都要修缮一下草人，无论是稻草人，还是麦草人，都可以对那些弱小的灵兽还有普通鸟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过两天，村里的岁赋就要解送到县城，崔立必须一起出发才能保证行途安全。

夫子已经写好了荐信，这是一家名为“隆泰”的大商行。

总行在遥远的宁州浔阳郡，是著名的浔阳十三行之一，总行首是位化神高修。

县里分行的一位司账曾与夫子一同周游夏地六州，交情不浅，这才为崔立谋得这个机会。

行路多艰难，凡人出行都要扎作一堆儿，做好充足准备才行。

这次离开家乡之后，不知多久才能返回，崔立要在走之前，帮老爹一起修缮好草人。

这次升仙日，村里有两个童子打通了仙凡障，后日也会一起去县城。

然后再与县中其他乡村来的小修童们聚为一路，一起去郡城的馆院。

不过，这些都与崔立无关了，事实上他也并不想听这些事情。

无奈，不管走到哪里，村民们谈来谈去都是这些。

甚至有些人，有意无意在崔立经过的时候，还加大了音量。

想不知道都不行。

这几日，昏昏欲睡的夫子，强撑着身体教崔立这个世界的记账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