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睡?”我转头问向周艺。
“在等你回家啊,我怕你喝多了。”周艺笑着说。
我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暖意,八年了,周艺还是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那么单纯,那么细腻。
和周艺又聊了几句,我就回屋睡下了。
翌日,我又跟公司请了几天假,想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今天有大集,你陪我去赶大集吧!”周艺激动的说。
“那玩意有啥好去的,就一群老太太卖菜。”我对周艺说。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陪我出去玩玩呗。”周艺撒娇的对我说。
我经不住周艺的软磨硬泡,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开着车,走在去集市的那条路上,看着这一路熟悉的景色,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母亲牵着我的手带我去赶集,只不过,身边的母亲已经变成了周艺,我也不再是小孩。
那一瞬间,我好像又看到了母亲,她在我面前,牵着一个孩子,不停的向前走,离我越来越远……
小时候总觉得这条路很远,远到母亲有时候还要背我走,现在开着车,才只用了五分钟,五分钟就走完了以前我认为无比遥远的路程。
这五分钟,更像是母亲一生的道路。
不一会,我就看到了那依旧人声鼎沸的集市,时代在前进,这种经典的乡村集市也在逐渐脱离人们的视线。现在还能看见这么热闹的集市,也实属难得。
看着那一个个卖货的小摊贩卖力的吆喝着推销着自己的商品。女人,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着,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吵闹,而又安静,甚至还颇有几分清明上河图的意境。
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场景将我心上母亲离世的阴霾吹散了几分,我看着这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们,他们都在为生活而拼搏。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闯入了我的眼中,那是一个老人,身边摆着一摊栗子,栗子个个都粒大饱满,老人并不像其他摊贩一样吆喝,他只是默默的坐着,时而低头翻翻栗子,时而抬头看看远处的山峰。
那个身影是如此熟悉,我快步上前,想探个究竟,当我看向那个老人的脸,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呀!郑叔!”
是的,那个熟悉的人正是老郑——郑国峰。
老郑现在已经老的没人样了,右腿已经彻底瘸了,整个人瘦骨嶙峋,好似一具有皮肤的骨架,他的肉体被时间割了去,灵魂已经被命运抽干,现在的老郑,与电影里的行尸走肉也并无二样。
老郑听到我的呼唤,诧异的看着我,仿佛是对我的到来感到疑惑。
“呦!江子回来了,差点认不出你,怎么了,咋有空回来了?”老郑的疑惑问。
“我娘走了,我回来奔丧……”我失落的说。
“啊?什么时候?”老郑不可思议的问我。
“大前天晚上的事,脑出血,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我无奈的说。
老郑看出了我的悲痛,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人啊,其实就像这一茬一茬的栗子,死去的栗蓬落在地上,烂在泥里,变成下一茬的肥料,没有人能逃出这个轮回,大家都一样。”
“我知道了郑叔,以前我总是忙着自己的事业,都没注意到我妈的身体已经成了这样,唉,我真是造孽啊!”我垂头丧气的道。
“孩子,你要知道,我和你爹这辈人吃尽了苦头,你爹更是种过地,卖过鱼,贩过煤块,和过泥,就为了你们能过上好日子,现在他们老了,就指望你们能多回来看看,有上进心爱打拼固然没错,但是我们不能忘了本,丢了根啊!”老郑语重心长的说。
老郑又指了指身边的周艺和江勇问道:“这两位是家人?”
我微笑着道:“是啊郑叔,我早就结婚了。”
老郑皱巴巴的脸勉强挤出几抹微笑,对我说:“哈哈哈哈,小江长大了,不是那个臭小子了,还记得我摔断腿那回,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呢!现在都有自己的家庭了,唉,时间不饶人呐!我们得近十年没见了吧。”
老郑说完这些话,眼中闪过了一抹失落,但转瞬之间又隐没于瞳孔。
是啊,他也本应拥有幸福的生活,可是命运却一次次的将他踩在了脚下。
这是上帝与他开的一个个玩笑,但却使他一次次跌入谷底,直到再也爬不起来。
“嗯,十年没见了。郑叔,你的腿……”看着老郑的那条伤腿,我诧异的问道。
“没事,冻着了,本来也没指望它能好,瘸了就瘸了吧。”老郑轻描淡写的说。
“可不能这么说,郑叔,您腿都这样了,就别打栗子了吧。”我关心的对老郑说。
“不碍事,不干活我干什么?我就自己一个人,挣点能吃饱就行!”老郑摆了摆手,对我说。
“您多小心点啊,一定要注意保暖。”我关心的对老郑说。
和老郑又说了几句话后,我作势要走,临走的时候,老郑拉住了我,给我塞了一大包鲜栗子,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就一瘸一拐的朝山上走了。
我看着车座上的那一大包鲜栗子,栗子新鲜到剥开就可以生吃。
我剥开一颗栗子,栗子甘甜如饴,我吃着甘甜的栗子,看着老郑一瘸一拐的身影,此时,老郑的背影俨然已经与这座山峰融为了一体,老郑就是我生活中的一座山。他们一人一山就这么相依为命,这个背影,也深深的刻在了我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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