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友哉九岁,川七岁,百流一岁。命运的线早已被暗中牵好,向着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的方向前行。
那一年,天下大乱。
“风御家主死了,现在后继无人。”这样的风声传遍了整个出云。懵懂无知的川还不知街上口口相传之事是什么意思,只知这几天自己的义父变得很忙,将武士刀磨了又磨,总是行事匆匆。
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各个城寨之间的通文越来越繁琐,全副武装的士兵时常走在城墙上。田野中的孩子们每天都早早地被带回家去,不会再待到天黑。直到数年之后,他才理解风御家主死了对整个出云来说代表着什么。
川一个人在家时将房间打扫干净,掐着义父回来的时间开始煮饭。小小的身躯使他做的十分困难。只是内心深处害怕再次被抛弃,尽管义父对他很好,但还是本能的努力讨好他。
义父名为博一,是大家族雇佣的武士,平时也甚是懒惰,一开始还颇不习惯川这样把持家务,见川坚持如此也就乐见其成。
闲暇之时,他常常指点川一些剑术。就在刚捡到路边昏迷的川之时,博一便发现他是一块练剑的材料,告诉孩子如果跟着自己好好学习的话,以后指不定可以在镰仓或者千刃冢当上全职武士,受上稳定的俸禄。
川很是努力,平日时常在练博一所教的把式,现在倒也有板有眼。凭着这点三脚猫功夫,倒也让他在一众小小孩儿中当上了孩子王,每天也是颇为威风。
自己父亲也算是街坊四邻里有名的武士,川经常因此感到骄傲,在这群孩子中通常是他来发号施令。
只是最近,博一每日回家都是阴沉着脸,也无暇督促川的剑法。河边的孩子们也都早早的回家,没有人和川玩,这使得川也是每日闷闷不乐。
直到有一天,博一回到家之后,将行李打包收好。川怕他又要被抛弃,见他阴沉着脸,想问却不敢问。只见博一身着轻甲,走到川面前,拍了拍他的头,对他说: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要把你送到一个朋友家里,你跟着他练一段时间剑。”
川只觉自己又要再次被抛弃,小嘴一扁,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随时像是要哭出来。博一对他再三承诺一定会回来,孩子委屈极了,小小的川只知道博一就要离开他了,虽然他表现的比同龄孩子要成熟的多,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也不顾博一解释,眼泪开始滴答滴答的往下滴。
博一再三承诺定会回来看他,见川的心情没有好转,博一也不善言语,便带着川步行去朋友家,路上没有人说话。
博一是镰仓家最前线的武士之一,就在数周前,镰仓宣称正是浪川家群起而攻击杀了风御家族,派军队去浪川“调查”。这自然惹怒了浪川家主,天下本就剑拔弩张的局势瞬间便被引燃。镰仓启动了早就准备好了的万名正规军,出云地广人稀,这个数目已经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庞大力量了。加上代代作为商人世家所积攒下来的财力,大量的招募各路绿林人马。战争刚刚开始数周,浪川家就已经节节败退,但是镰仓这边并不爱惜手中的兵力,被雇佣者总是被放在最前面当成炮灰,军队战损反而要比浪川家更高。
博一在浪人武士中是一名小队长,也是小队中唯一一个正规的武士。小队中的成员总是换了又换,大多数人都战死沙场,而博一却极少挂彩,可能是因为他实力要高于别的浪人武士,战斗的时候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经常临阵脱逃。在浪人武士中这种行为并不算可耻,大家都不算忠于镰仓,只是看上了镰仓给出的高额薪资以及死后对家人的抚恤。
战时的生活甚是无聊,博一时常会想念在城里快乐的日子,想念自己的朋友,还有那个叫川的小鬼。记得经常有人来家里跟人告状,不外乎是川又打了哪个孩子,博一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不太相信,毕竟川在家里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羊羔一样,安安静静的,说话也细声细气。还以为是被邻居小孩欺负了才被迫还手的。但是告状还是时有发生,他才将这件事重视起来,将川教训了一顿。
想到趣事之时,博一脸上便露出一点点微笑,这时听到了战鼓声,军队拔营而起。博一并不想与其它士兵有过多的联系或者感情,因为在先锋营,他们中会有近五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其余士兵有试过与他搭话,他并不过多回应,渐渐地便没有人与他说话了。他只愿意与那些活过三次战斗以上的队友做一些交际。
军队推进的很快,敌人虽然个体要比这些杂牌兵强很多,但是架不住人多。在前方的炮灰冲完之后还会有后边的正规军,精兵与疲兵一对,敌方自然溃不成军。浪川家族与其他几个家族关系一般,大概要到战争的最后期各大家族才会为了五家平衡而出手将浪川救下,顺便大薅羊毛,浪川恐怕在之后几十年都难以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