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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一个侍女像往常一样挑水进入屋内,几个仆人趁着事情还不繁忙,倚在栏杆边上闲聊。有武士穿梭于走廊之间,有吉田家的,也有镰仓家的。一个衣着考究,面色消瘦的男人坐在主屋,喝着茶,读着书,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地。变故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跑商,回到家中之后被告知,家中的主心骨吉田博一擅闯镰仓家意欲刺杀松长老,此刻已经枭首示众。佐五没有,也不敢看。

吉田南园的人已经尽数屈服,一开始也有悍不畏死之士,随后他们都死了,只剩下那些苟且偷生者。佐五的家主身份被保留下来,他的权力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被摆在台面上,名义上的掌权者罢了。镰仓家的人告知佐五真弓不知所踪,至于川,佐五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佐五心急如焚,却是无能为力,接下来的好几天都魂不守舍,戚戚然。自己的父亲死了,而最后一次对自己说话已经是数月之前了,还只是骂了他一句废物,女儿也和自己并不亲近,也许是受到博一的影响,也算是隔代亲了。

家中的财政都是由佐五掌着,他作为商人来说还算是一把好手,也因此从来不被博一包括南园所有人看得起。两曾经口角不断,一个说钱都是自己赚的,另一个则看不上佐五这个半吊子武士,荒废掉了卓越的天赋。佐五自小性格软弱,在博弈的打骂声中长大,毅然决然选择弃武从文,为家族打理财政。若是儿子一开始便是一个废物,博一也就算了,但是佐五根骨奇佳,也是天资聪慧,博一一直以来将其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可想而知当时博弈是对他多么的失望,简直不想认自己这个儿子了。

而佐五也不喜博弈的行事作风,特别是那暴戾的脾气,对待敌人残忍的方式。所以常年在外面跑商,真弓被留下与博一朝夕相处,博一也很大程度上将对佐五的期许转移到了真弓身上。

屋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佐五捏了捏眉心,说了声请进。来者是一个身穿轻甲的武士,留着两撇胡子,肩上有镰仓家徽,眼神不善。他随意的扯了一张椅子坐下,坐的四仰八叉,头微微向上扬起,向下斜视着佐五。

“话说回来,现在也对你有好处不是?博一死了,那你就算是老大了,对不对呀。那么还得多亏我们了是不是呀?”

“是是是”佐五陪笑道,“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我们兄弟几人这么帮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不对呀?”

“对对”

“那么。。”

“啊哈哈,是我疏忽了。我这里还有几片金叶,都给你几个拿去吧,也不算感谢,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

这人身子前倾,接过了佐五递上来的金叶子,有些不满,但是想着细水长流,还是接了过去,没有过多纠缠,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听着这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佐五哀叹一声,自己这吉田家现在如同丧家之犬,被这么一个武士头子欺负到这个份上,不敢怒也不敢言,得亏自己能屈能伸,兢兢业业,生怕吉田家数百年的基业毁在自己手中。佐五转念一想,话说回来,就算是毁了,其实也算是毁在博一这个老东西手中,因为自从自己即位以来,基本上就没有做出过任何一个决策。整个家族祠堂其实就是博一的一言堂而已罢了。

佐五忽地又文思泉涌,将一生的憋屈和卑微寄托于诗词俳句之中。后来自己主屋书房都被博一占领了,就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这些矫情的俳句。一人伏在案桌之上,不知不觉已然天黑,佐五叫来侍者点灯,在蟋蟀声中比对词语,拿不定该用哪个才好。

其实在一些方面,博一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但是在教育上绝对不是。博一此后对真弓极其宠爱,甚至爱屋及乌,对待孩子特别宽容,何尝不是试着弥补曾经教育佐五的过错。但是佐五本人却从没有想到过这方面。对他来说,博一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武士,就像是那些誓死抵抗的南园武士一样。

而南园现在剩下的人,就连佐五也看不起他们,平日里豪气干云,现在家族有难却是贪生怕死。你们这些家伙像这个样子,与我佐五又有何异?只是我还在为了这个家族着想,而你们依然和平日一样贪生怕死,甚至宁可跟随星罗这个叛徒去前线帮着镰仓家族杀敌,也不愿护着自己吉田家族武士的荣耀。

今天几天家族中人比较多,略显拥挤,吉田家剩下的武士有条不紊的跟着部队前去支援,领头者正是星罗,他回家不过半个月便准备出征去到镰仓与浪川的战场之中。

当时他回到宅邸,拎着博一双眼血红,怒目圆睁的头颅,对南园众武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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