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娘才不管这些,听闻儿子答应救回女儿,适才哭嚎之声戛然而止,她擤了把鼻涕,再三确认道:
“果真如此?你可莫要骗我。”
“千真万确,儿子何曾骗过您?”
曾县令颔首,用衣袖为母亲拭去眼泪鼻涕,好一番安抚,待对方昏昏睡去,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木门。
“爹——”
十五岁的大女儿蜷缩着身子,紧贴墙根,仿佛受惊的小兔,低低地唤了一声曾县令,便急忙低头躲到丽娘身后。
曾县令颔首回应,看着女儿如此胆怯的模样,不禁想起她曾经开朗活泼的样子,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
他侧过身子,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屋里。
丽娘端着一盆稀粥,见状焦急道:“夫君,粥熬好了,你好歹吃点东西再休息。”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喝吧,记得给娘多留点。”
曾县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随着木门关闭,堂屋中顿时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丽娘叹了口气,给儿女们各盛了一碗稀粥。她看着始终低头不语的女儿,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娘知道你被那恐怖的场景吓坏了,可是……你爹也很不容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啊。”
大女儿依旧耸着肩膀,沉默不语,许久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九岁的小儿子端着木碗,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会儿看看娘亲,一会儿看看大姐。
突然,他仰头将剩余的米粥倒入嘴里,一抹嘴巴,急匆匆地向屋里跑去。
“哎呦,爹,屋里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啊?”
小儿子被地上的小土坑绊倒,踉踉跄跄地扑到曾县令怀里。
曾县令迅速捂住他的嘴,侧身靠近窗户,透过缝隙,看到院子外的树梢上停着一只狸猫大小的黑鸦,他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紧紧地盯着那只黑鸦。
过了一会儿,曾县令才拉着儿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木板,然后拿起墙角的小锄头,一点一点地刨开泥土,露出底下的木板。
“爹,这是什么?”
小儿子压低声音在曾县令耳畔低语,话还未落,便被对方一把抱起,塞入木板下的地洞内,接着又被塞了一个小包袱。
“彦儿,记住爹的话,沿着这个洞一直往前爬,出了县城后,记得往北走。”
曾县令将嘴唇紧贴在儿子耳旁,轻声叮嘱:“还记得爹以前带你游玩的那个桃花镇吗?你往那里跑,千万别回头。”
曾县令边说,边从柜子里取出那块碎成两半的官印,其间,那玉石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丝丝微光。
曾宗彦心生恐惧,抱紧包袱不敢挪动,怯怯地开口道:
“可是爹,你不是说这官印要用来保护家里吗?我拿走了,你们怎么办?”
“放心,县里的妖魔还需要爹替它们办事,爹暂时还死不了。”
曾县令把儿子往洞里推了推,不厌其烦地嘱咐道:
“等你到了镇上,无论他们是否会来营救大家,你都要留在那里。
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回来,否则你一旦被发现,爹娘和你姐姐、奶奶,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爹!”
曾宗彦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舍不得离开。直到被曾县令踢了几下屁股,他才忍着疼痛向洞里爬去。
等人走远后,曾县令才如释重负地将一切恢复如初。
这座院子,是他当初特意准备的。
而通往城外的地道,也是他命令家中的哑仆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
如今,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身为枕边人的妻子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