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满了干枯的稻草，万欣的叔伯，姑妈们披麻戴孝的跪坐在稻草上陪灵。

当这些粗暴的闯入万欣的视线，她好像一瞬间失去了行动和思考的能力，一口气堵在喉头不上不下憋得生疼，张开嘴更是说不出话来。

“万欣，爷爷死了你咋不哭，白瞎你爷爷对你那么好。”三叔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

万欣迟钝的抬眼看着三叔，只觉得喉头和眉心疼的难受。

好久才能说出话来，“我不知道。”

巨大的悲伤像海啸一样袭来，名为悲伤的东西紧紧的糊住万欣的口鼻，卸掉了她四肢的力气，堵塞住她的每一个毛孔，一遍遍的冲刷，最后填满她的鼻腔，口腔，不断的挤压着肺里为数不多的空气，想哭喊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李三一手掀开门帘，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一碗烩菜径直走向供台，倒进桌下的砂锅里。

这时天也渐渐亮了，门口的大喇叭在一阵“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后开始缓慢的播放哀乐。

万语忠是个老实，温和的老头，一辈子与人为善，是那种自己吃亏也不让别人为难的人，亲戚，邻居和他的关系都不错。

供台前烧纸，上香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陪灵的人也跟着不停的烧纸，磕头回礼。

泪光中一切看着都不太真切。

“爹啊-，你就这样走了。”万凤长长的一声呼喊后就以跪着的姿势一头栽下去。

“大姐姐。”万福，万强几人手忙脚乱的扶起万凤，却看见万凤脸部红彤彤的充着血，鼻孔正不住的往下流血，因着万凤刚才胡乱擦了几把，脸上新的血渍与干涸的血渍交错，看起来甚是可怖。

“我的好哥哥的，你咋就这样去了-”从声音能听出来这是二爷爷李从心。

他和万语忠同母异父，性格迥异，一辈子掐尖要强，斤斤计较。

二爷爷李从心掀开帘子一个踉跄跪在蒲团上，脸抵着蒲团，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重重的拍在地上，嘴里不停传出哭喊声。一旁的人生怕李从心一把年纪出问题，连忙扶起李从心悉心安慰。

泪水模糊了万欣的眼睛，透过烧纸钱的火光看着万语忠被盖起来的冰凉身体，万欣很不解“他明明就在那啊，就在那块绸子底下。”看着绸子下脚的轮廓万欣想：“挠一下他的脚，他会不会动一动，然后就这样好了，像无数电视里演的一样？”

可惜直到下葬那天，万语忠也没有像万欣期望的那样站起来。

这是五岁的万欣第一次直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