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信任感随着脚下的路越来越长，离道观越来越远而发生了改变．聂鸣有几次想问他，见大叔走的飞快，只得闭嘴不谈．天色转阴渐暗，聂鸣有心赶路可身体吃不消，步子难免迈小了些，途中提出要休息，莫大叔皆以快到为理由让他打起精神加把劲．又走了半塘路，聂鸣再一次问，莫大叔说再走两里就到了，这时候天泛乌光，瘦月悬空，哪还辨得出东南西北，聂鸣瞪大眼睛也瞧不准道观在何处，按说道观会有灯火来着，正打量周边环境，前方林子里耀出一片火光，车马声中伴随着大部队的吆喝，莫大叔一手搭在他肩上，挥臂回应，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乡话，聂鸣也不甚明了．

迎面一个尖脸猴腮的年青骑马来到跟前，也不着急说话，倒是绕着聂鸣看了几圈，似乎他是头长着犄角的山兽，瞧得聂鸣好不自在．莫大叔让他把蛇交给年青人，年青人还故意抖条死蛇来吓唬他，聂鸣气得要走，莫大叔手臂猛地收力，把聂鸣往怀里一带，弯腰托住其双脚，没待他反应过来，当头迎面一个大麻袋直罩而下，那年青眼疾手快矮身一甩，把聂鸣甩上马背，莫大叔则拿出绳子缚住他双脚，两人动作麻溜，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放开我！莫大叔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聂鸣蒙在里边甭提多难受了，可惜有力使不上劲，胡乱撕扯无济于事，耳边依稀能听到莫大叔和年青人阴险的笑声，他于慌乱之际双目定住，意识到自己上了当，难怪走的路不对！合着假装好人的莫大叔存心绕路，把他带到偏僻处好下手，一定是人牙子！糟糕，这下可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开始扯开喉咙呼救，企图找出一丝生机，不料小腹接连挨了几记闷拳，疼的说不出话来．这下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聂鸣难受得快要窒息，冷冰冰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漫过耳畔打湿了发丝，止也止不住．

这伙就是刘姑陆所说的响马，纠集了三十余人左右，近期游荡在青隍岭一带无恶不作，好些人被他们洗劫完钱财打断了腿．这位＂莫大叔＂眼下心情甚好，接过年青人给的酒囊，灌了满满一大口肆意地道句＂痛快！＂，年青人名赵单字牵，他碰了碰＂莫大叔＂胳膊，眼神透着羡慕：＂好家伙，白垶，让你找点吃的，没想到给那女娃配了个相好．＂白垶反而瞪了他一眼，道：＂看紧些，别出什么岔子．＂赵牵不满道：＂怎么，要不你来好吧．＂

＂我是说别闷死，今年栽你手上的就有两个．＂白垶板起脸提醒，被他揭短赵牵气得不行，一巴掌拍聂鸣的屁股，道：＂你放心，我会好生伺候的，最多隔些路程放他下来．＂＂嗯，到时候一并给人家送去．＂白垶淡淡＂嗯＂了一声，此时哪还有刚才和聂鸣有说有笑的神态，全是装的．

路上颠簸不停，聂鸣在麻袋里听得仔细，知晓待会下马那袋口肯定会松开，这时候他眼睛瞪得老大，脑子飞速运转，暗地告诫自己要集中精神，抓住机会！袋子里闷热无比，他浑身上下早已湿透，等到身下的马儿悠悠放慢脚步，聂鸣竖起耳朵，感觉外边静悄悄的，心想天不佑我！要是四下没人喊出来也没用，反倒会被这群人牙子捣烂嘴，脚下的袋口确实是松了个口，他使劲挣扎，想要看清楚外边形势，最起码要认得周围的路，伺机逃回家．＂老实点！＂外边一声喝骂，他喉咙被人隔着袋子一把握住，几乎是说不出话来，接着手腕被另一个人捏住，反缚在身后，松开袋子重见天日之际，他只来得及大口呼气，才张开嘴巴就被人塞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声儿是彻底发不出去了，聂鸣扭着身子躲避，生怕连眼睛都被蒙住，但好像撞到了个人，那人闷哼一声骂了句有病，他没心思细瞧，快速把周边地形过了一遍．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郊野岭的，脚下踩的是一条土路，背后山上林子里折竹声不绝，这伙人并没打算捂他双目，自然也不介意暴露真容．聂鸣记起大娘曾经的叮嘱，遇见歹人不能抬头盯着人家看，以免激怒对方杀人灭口，但眼光快速掠过，估算出大约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他现在低着头默不作声，看似老实，实则是尽一切能力记住周围的环境，以免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