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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沈府,田三六不敢有任何迟疑,直奔总督署而来。
有胡亮在,进入总督署自然毫无任何问题。
将常伯熙押解屋内,田三六亲自看守。
一直等到中午时,胡宗宪方才回来,田三六将捉拿常伯熙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更是把从沈一石那儿敲来的五万两宝钞拿了出来。
胡亮赶紧替田三六解释:“田书办用这钱是想着在杭州买了粮,运回淳安。”
胡宗宪方才点头,又调了十二个亲兵给胡亮,让他保护好田三六的安全。
方才转身进了签押房,去见早就等候多时的马宁远。
田三六叹了一口气,这一次见面,马宁远便把毁堤淹田的事如实告诉胡宗宪。
等待马宁远的只有死路一条。
与他一同死的,还有建德和淳安俩知县,张知良和常伯熙,以及为杨金水这织造局主管太监背锅的干儿子李玄,负责监督大堤建造的主管太监。
胡亮问他为何叹气,田三六摇了摇头。
去见了常伯熙,询问他老爹田有禄住在哪里。
按照老爹昨晚发的信,他应该还没走,傻呵呵的在等常伯熙一起回去。
失魂落魄,已知自己必死的常伯熙看着一身青衫的田三六,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来。
“早知道,我就该拉上你爹的。”常伯熙无限悔恨。
田三六看傻子般看他:“别傻了,我爹什么级别。你愿意,郑泌昌何茂才还有杨金水能愿意?”
“多一个人干这事,他们就得多出一份钱,就多一分走漏风险的可能,你好歹也是当过县太爷的人,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
常伯熙气的吐出血来,田三六笑的更开心:“部堂大人的王命旗牌下,少不了你的一刀,所谓死者为大,你快死了,有件事也不该再瞒着你。”
忽而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悲天悯人:“死也让你当个明白鬼。”
常伯熙眼睛一亮,显然已经起了极大的好奇心,颤抖着声音:“是不是大堤埋伏的事...是谁泄露给你的?”
田三六:“附耳过来。”
常伯熙颤抖着凑过来,只听田三六悄声道:“你猜...”
随后大笑着离开屋子,只留下嘶声怒吼不断吐血的常伯熙。
胡亮跟在后面,看着这个青衫书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你说他是个奸佞小吏吧,他敢拼死为民请命。
你说他做事正大光明吧,他又老是耍阴谋诡计。
你说他心地善良吧,他又干出气的常伯熙这将死之人吐血的事。
你说他杀伐果断吧,他确实...
正盘算着,就见田三六猛然跑到一个墙角,面色惨白,哇哇大吐。
胡亮慌忙上前,担心问道:“田书办,你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没事,就是头一次杀人,实在是憋不住了。”田三六吐的全都是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
一张俊俏的脸更是毫无血丝。
胡亮拍了拍他的后背,下意识:“没事,习惯了就好了。”
“哇...”田三六又吐了起来。
你说他杀伐果断吧,他之前又没杀过人。
胡亮纠结起来,他看不懂眼前这个青衫小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