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崖一身的武功是偏邪的路子:招数诡谲,出手狠辣,几乎不管防御,刀刀直击要害——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龙牙在他手中,随着他的动作化成无数寒月,如瀑的虚影里,锋利的刀尖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顾追直想骂人:都这样的年纪了,怎么还有人能跟个楞头小子一样。
但阮青崖又确实是衰老了——倒不是说顾追就一点没变,甚至他变的要比阮青崖更多。
除开脸、声音、精神,身体反应上的钝化犹为直观——虽然按年纪来说还是壮年,但已经从人生中最好的状态里逐渐磨损,不复当年。
这让顾追感到烦闷,甚至是有一些痛苦。人生中的诸多痛苦,莫不是因为有心无力。
阮青崖压住他的刀往下,似乎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听说将军以前能在二哥手下过上几招。”
他感叹说,“真好,我就从来都打不过二哥。”
……单兵对上,当世根本没人能打得过阮玄沧。
阮青崖这话比起感慨,听着更像是嘲讽。
顾追冷笑一声,“在下确实不复当年,但对付殿下应该还是够的。”
他抓住空隙,对手下交待。
“勿需顾忌我。今天就算全死在这里,也得杀了阮青崖和北周皇帝。”
副将愣了下,最后点下了头。
阮青崖挑眉——战场上忌意气用事,顾追这么多年刀头舔血活下来,应该不会是个蠢货。
他问顾追,“非要你死我活?”
顾追在昏暗火把下看着他有些模糊的脸和其中分明的一对眼睛,到底还是轻笑一下。
“殿下,你我到今日情势绝非因为私怨。只是你我皆职责在身,有些事就算是不择手段,也得达成。”
这便是没得谈了。
阮青崖用袖子擦掉刀上的血,难得觉得有点累了。
身后的兵甲皆沾血,减员不算严重,但疲态已显,对比对方的人数和气势都差了一截。
窦王夏骑马在他身后,眯眼苦笑,把崩了刃的刀扔到一边。
“我跟着你。”他说,“殿下沿着自己想要的路往前走吧。”
他这样有骨气,倒是让阮青崖有了点不多的欣慰。
两边的将士都在等着,等着主帅下令向前。双方都不错眼睛地看着对方,屏息而立,一触即发。
正在这目眦尽裂之时,眼前一团火流星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