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些合体真君的政变目的是什么呢？是想进一步把控大曜的修仙资源吗？是觉得王朝之主突破到渡劫期会更加威胁他们的生存吗？

还是说他们真的和人一样，单纯是对暴君怀有仇恨之心呢？

如此深刻的仇恨是何时积累起来的呢？是六十年前刚突破合体期时的大清洗？还是四十多年前对世家产业的强制收购？也可能是所有的事情都引他们仇恨，集中在一起爆发了。

吕织琴自认为已经十分努力地去理解人性了。修行与治理大曜把她大部分的时间占用了，她便在忙碌的每一天中抽出时间来阅览小说。

根据书上学到的知识，人的感情一般是会表现在脸上的，如“眉头一皱”“嘴角下弯”“脸颊泛红”之类的。

在朝堂上，她没表情，大臣们也没表情，她便觉得这些人大概和自己一样，不幸地丧失了人性，没什么情感。

但是今天吕织琴才知道自己或许错了，这些人虽然把自己压抑到了极点，把自己的表情、心跳、脉搏全变成她的神识识别不出异样的平稳状态，但他们的思绪也许一直在翻涌，他们的感情也许一直受煎熬。

他们居然都属于是小说中比较罕见的表里不一的人。

在看小说的时候，主角的表里不一会被作者的心理描写暴露，配角的表里不一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后续情节暴露。

可在她面前的大臣们不一样，他们整整六十年都没暴露。

她还没有学过读心的神通，光凭神识又看不出大臣们的隐忍。

吕织琴上位后颁布了一些她觉得很有效的政令，比如把大臣们的家人清理掉以防贪腐，比如把大臣们共同的朋友流放海外以防结党。

她一直以为大臣们没意见，毕竟他们亲手把亲族送上断头台的时候看起来也不伤心，朋友被废去修为流放的时候也没人送行。

虽然有意见她大概也不会改，还会顺便收缴意见者的家产。

深受重伤，灵力被压制，面对着集合到一起呈现绚烂色彩的合体期杀伐手段，她并没有像历史上那些穷途末路的独裁者那样死到临头才开始悔悟，或是对正义的背叛表现出无意义的愤怒。

她只是复杂地看着这些一直对她有意见，在打倒她一事上团结无比，甚至展现出些许人性的合体真君，产生了些许......疑似为“嫉妒”的情感。

“原来你们和寡人不一样的啊......”这种只有自己一个被抛弃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孤独到只剩一口气陪自己的暴君逃走了，好在渡劫期的一口气足够长，长到足够她飞越国境线，停在锦襄王朝的边陲小镇上，藏在某个隐蔽的小巷里，并变化成小说里容易得到救助的小女孩模样。

大曜的合体真君们再怎么想杀她，也只能派出两个求道期的真君来追，再多的话会引来锦襄王朝的阻拦，反而让事情变得棘手。

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合体真君足够完成收尾了，可惜他们意外碰上了一个能重启修仙界的人与一个随身携带大还丹的化神中期修士。

至于吞下大还丹的吕织琴，她确实痊愈了，能够发挥渡劫期中也数强横的修为，然而仅限于夜晚。

被太阳反噬的她在白天会被极阳之力针对压制，极阴灵力直接散尽，变成只有神识强大，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没办法，大还丹也处理不了仙人手段造成的持续诅咒。

吕织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将全飞梭的人灭口，不能把全飞梭灭口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能把那一对亲眼见过她的师徒灭口。

那个重启修仙界五十次的元婴修士所道出的就是她的心声，就算她的命是被那个化神中期救的，也不意味着她需要承担极大的暴露风险让那两人活着。

没有人性的她，不是很懂自己为什么要做个感恩的人。感恩比活下去更重要吗？

和昔日在朝堂上独断专行的她一样，莫白华这次读档不是来和她商量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杀掉徐维仪师徒。

她被莫白华无数次重启的能力要挟了，并对此毫无办法，但她还能提一个条件。

本打算尽可能消去痕迹而后找个地方暂时躲起来的她，现在必须跟在徐维仪师徒身边，不能让他们离开自己神识覆盖范围之外，不然她会不知何时被徐维仪暴露。

“那正好。”莫白华又一次对她强调绝对不许对徐维仪师徒动手脚，而后没好气地留下一句忠告，“正好你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凡人，就好好跟着他学学怎么做个人吧，做不成一个人，能做半个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