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而又清冷的山谷结束了它迄今为止最为繁忙热闹的一夜,漫漫星河闪烁着希望的点点微光。
车队静静地集结在广场一头,宗祠门口的火盆燃着呼呼的火焰,与这边驴马的鼻息声遥相呼应。
似是告别时的抽泣,又像是出征前的誓言。
人们正在举行简短的告别仪式,跪拜过祖先和亲人后就该踏上征程了。
“此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日。众人谨记,一定要坚守正道,不论何时都要团结一心。
另外,出门在外称呼要改一改,不许再称宗主或是长老,直呼其名或以叔伯相称即可。
此去华山六百余里,中间多走山路,少经村镇,切记。”
圣元仔细打量着众人,临行嘱咐反复强调,生怕有所疏漏。
“常长老以后你们大可称其辛爷、辛叔,遇事多与他商议。
武卫这边康长老就要多费心了。
灵卫方面,子吉和子钧遇事要互相商量,绝不可滋生矛盾。”
“是,谨遵宗主教诲。”众人齐声答道。
“趁着寅时未到,抓紧出发吧。”
圣元说罢挥了挥手,扭头朝白家大院走去。
于是推车的推车、牵马的牵马,众人在一片嘈杂的告别声中,依依不舍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出去要经过三个山谷。
由于村子周围长期封闭,没有能走马车的大路,众人要一边开路一边前行,走得很是艰难。
等太阳爬上山头时,他们才勉强走出第二个谷口。
地形逐渐开阔,又恰逢冬季泥土冻得僵硬,接下来的行程也就轻松了许多。
一夜未眠,众人难免疲惫。
但是由于心里装着事,脚下倒也没有迟疑,一心只想着走远了才能避免被追踪。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葫芦老鬼早已在山外等候。
几乎干枯的身体硬邦邦地躺在草堆里,脸上皮肉皱得像树皮一般,深陷的眼眶里吊着两颗毫无生机的黑色珠子。
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生机,与灵域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旁的葫芦摆动着枝蔓,像是在传递着某种讯息。
临近中午的时候,众人终于出现在老鬼的“视野”里。
他又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将脸上皮肉生硬地挤了挤,露出奇怪而又恐怖的笑容。
迅速屈腿起身,摇了摇手中的长杖,沿着山边向东而去。
浑身关节在身后咯咯作响。
冬季的山下正是一片灰白,四处的丘陵秃长着些蒿草,斑驳的田地里只有稀疏的冬麦还有些绿意。
四野间看不到房屋,回头望去也已辨不清村子的位置了。
人群中一个行人感叹道:
“上次和衍叔下山时还是绿油油一片,好看极了。没想到这冬天却是这番模样。
再往北走有条大路,我们沿路向东走便有村庄。”
常长老正望着白山,听他提起大路,立马提醒道:
“别忘了宗主的吩咐,不能走大路!
可这荒郊野外也确实难走,若不是我们车小人多,恐怕还真难走出这山谷。”
子吉向山脚望了望,顺着常长老的话说道:
“既不让走大路,不让经村镇,便是宗主怕我们多生事端。
不如白天歇息,夜间行路,你认为如何?”
“宗主的话一定要听,我们不走大路,沿着山边小路走。至于白天歇息晚上走路,这可不是宗主的安排。”
常长老说着,看了看子余,又补充道:“小宗主,你看如何?”
子余正守着虚弱的子坤打瞌睡呢,却听到常长老挑逗起自己来,便扭头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常长老,圣爷的话你都不听?
叫我小余就好了。”
“对,这事还真要改一改。大家一定要注意称呼,切莫暴露身份。”常长老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