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县,定伯庄。
风雪夜飘摇,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刮过窗棂,将院内枯树的树杈也吹得瑟瑟发抖,平整的方形地砖上积满雪花,又被众人脚步踩得七零八碎。
一炷香时间眨眼而过,图案自然消失不见。
院内众人脸色各异,有憧憬、有慌乱、有不安,在南陔的指引下,各自进入这三进院的厢房内。
苏景默默计数,这院内前来学艺拜师者,至少有数十人。
苏景和徐畑进入二进院左厢房中的一个房间,楚如玉则带着那书童润玉走向隔壁房间。
临进房间前,楚如玉站在门槛前,看向徐畑:
“徐兄,务必平安归来。”
徐畑招手,笑道:
“明晨相见。”
说罢,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进屋。
这是间普通的厢房,造型与苏景记忆中曾经参观过的古代院落没有太大区别,甚至陈设更加简单,明显不是用来住人的——其间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方桌,两张圆凳,一只马桶,方桌和地面尽是一尘不染,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徐畑一屁股坐在床上,微微喘气道:
“累死我了。”
苏景按照记忆中两人的相处模式问道:
“少爷,那图案你可曾记下?”
徐畑嘴角一扯,自信道:
“放心,少爷我虽然不爱读书,但从小记忆力就好,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那图案也已经记下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
苏景表面点头,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根据南陔所言,今晚的正戏恐怕不简单,活到天亮就能自行入门?
不用想,都知道今晚必然是个不眠之夜。
徐畑站起身,拍拍苏景的肩膀,大咧咧道:
“放心,这次我可是赌上了身家性命来的,这次必然要拜师功成!到时候如果有危险,少爷来保护你!”
苏景没再说话,默默将房门和窗户关好,尽量锁紧。
又将徐畑手中的一串巴掌大小的风铃挂在门口。
如果所料不差,今晚恐怕并不是那么好度过的。
记忆中,徐畑和书童流苏可并非只是相处三五年的关系,而是自幼一起长大。
说是少爷与书童并不准确,相处时反而更像亲兄弟。
只是流苏的性格偏闷骚,对外沉默寡言,只有在徐畑面前才会偶尔表现出活泼一面。
而徐畑虽然表面满不在乎,可心中显然也同样紧张,坐在床上,不停挠头发,大块雪白头皮屑簌簌而落。
苏景默默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外面寒风呼啸。
夜已深。
庄外隐约传来梆子声。
院落外几十米,靠近庄门,一身蓝衣的中年男人孤自站立道中,脚下隐约有血色纹路闪烁,一直蔓延至不远处的院门枯树旁。
男人远眺。
冰寒而辽阔的天地间,一片昏暗的旷野上,只有定伯庄散发出生命的甜美气息和灿然灯火,自然引来了黑暗中某些存在的觊觎。
南陔眼眸中金色光芒闪烁,倒映出重重叠叠如同风幡不停摇动、靠近定伯庄的孤魂,却仿佛视而不见。
偶尔有怨灵恶魂刚要靠近他的身体,就仿佛白嫩皮肤接触通红烙铁,瞬间冒出青红烟雾,在一声凄厉惨叫中消散于风中。
“也不知今夜过去,又有几人能成我之同门。”
南陔喃喃自语。
“老师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国主相召不得不去,可随着天地间恶灵逐渐复苏,这世上又有何处能成为世外桃源?”
忽然,男人的目光一跳,陡然收缩至庄外百米处的一座荒山之上。
聚精会神看去,视野扩散。
昏暗的天地间,伴随疾风呼啸,整座山上的树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事物侵袭,竟齐齐倒向东方,仿佛在向某位存在叩拜。
原本明亮的月影,逐渐褪色,由亮白转为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