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玥听闻此言,心中波澜四起,价值两千贯的稀世神驹,如今竟被贱卖至五贯,这其中的猫腻显而易见。她瞥了袁懿一眼,只见袁懿的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瞟来,眼眸中藏着千言万语,似乎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果然,袁懿话锋一转,指向一侧:“你们看看那边,广平侯府的薛小侯爷看上了这个马了。只要没人和他争抢,这五贯可就买得一匹绝世神驹。我刚进来之时可是收到小侯爷打的招呼,不要与他争夺。想来,今日前来有能力的人,小侯爷应该都通过气了。”
说到这里,袁懿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直视刘玥,话就是专门讲给刘玥听的:“五贯钱?我猜小侯爷还给这里的小吏施压,活生生把一匹神马,当成驽马来卖。他这是连骏马的钱都不想付了。”
袁懿周边友人窃窃私语声起,但是和刚才痛斥阉贼不同,她们对这小侯爷虽有不满,但声音却小了许多。显然,这小侯爷也是有一定来头。
这朝廷扑买,袁懿只是按市价的四分之一买店铺,勉强算是遵循朝廷的规矩。但是到了这百姓寄卖环节,卖东西的不是朝廷的,那些高门大户或威逼或利诱,又让小吏为虎作伥,两千贯的东西敢评估成五贯,这其间的黑暗与不公,令人咋舌。
在刘玥刚到扑买署的时候,堂内争执中,就是玉兰白龙驹的估价引发的。于夫罗对这样的估价深感不满,他原本就不打算再出售这匹神驹,岂料小吏却如铜墙铁壁般拦阻去路,反复强调:“良驹自有人识,起拍价不过是个形式。”这种态度本就让于夫罗愤怒不已,同时呼厨泉却是坚持拍卖。是以兄弟两人起了争执,最终于夫罗负气而去,留下了呼厨泉在那继续卖马。
呼厨泉却是自知其中必有蹊跷,但是他性情刚烈,并不惧怕任何挑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心生一股豪气。他心中暗忖:“若有人慧眼识珠,愿意高价相购,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有人要巧取豪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简单的抽刀砍人,大不了就是一场恶战罢了。如果打不过人家,最多一刀把马杀了,自己血溅三尺而已。只是对方要想杀人抢马,怕也要付出不少性命。”
呼厨泉想及洛阳所经历的种种屈辱与磨难,竟然比那领兵作战,战场厮杀还要难受。
呼厨泉本是战场猛将,性烈如火,不擅长——也不喜欢过多算计,心中其实已经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故而他决定现场卖马,静观其变,只待看最后出手的是谁。
于夫罗却要背负着数千将士的性命,以及滞留在叛军中族人的未来,连死都不敢轻言,即便被小吏刁难,也只得忍气吞声,不敢轻易惹事。
故而兄弟二人发生争吵,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于夫罗拧不过呼厨泉,无奈离去。当然,于夫罗虽愤然离场,但心中仍挂念着弟弟的安危,决定在门外守候,随时准备接应。
就在这一片纷扰之中,命运似乎又对于夫罗开了一个玩笑,也改变了他未来的轨迹。于夫罗偶然间在堂中穿梭,意外地又见到了那位曾在金銮殿上一言定单于的绝代佳人——于夫罗事后多方打听方知其乃帝国公主。于夫罗和刘玥短暂问候,就在堂外四下警戒,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有所思,又悄悄回到堂内,隐匿于暗处,静观其变。
此时,袁懿正侃侃而谈,自信满满地剖析着匈奴王的困境,断定是匈奴王派了随从前来卖马。她根本没料到,前面卖马的二人,居然是匈奴王和其兄弟。这二人进京本就没有带任何护卫随从。这对于锦衣玉食,出门前呼后拥的袁懿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
片刻之后,前方观马的人群已陆续落座,气氛渐趋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