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长乐宫的琉璃瓦上,金光熠熠,与远处天际的云霞交相辉映。永宁殿内已是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味。
刘玥轻挥衣袖,示意侍女们在殿外候命,唯独传唤宋典入内细问。诚如宋典所言,宫中之事,犹如深潭之水,知道太多,对这两个侍女并非好事。
此时的刘玥已换回公主服饰,身着一件绣有金凤展翅图案的锦缎上衣,下身则搭配了一条曳地长裙,腰间束以一条镶嵌着宝石的玉带,不仅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更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气。
尽管一身装扮高雅,但刘玥的坐姿相当随性,毫无公主气概。她斜靠在一张奢华的金丝楠木躺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抓着一个果子,边磕边问宋典:“那于夫罗封个单于,为什么还要交纳什么贡金,是不是赵忠那些人搞的鬼?”
宋典闻言,连忙上前几步,双手微摆:“公主明鉴,这当官交钱,乃是太后和皇上一同商议,最后皇上独断朝纲,亲自定下来的。此乃利国之策,张让常侍和赵中常侍只是奉旨行事,断然不会多收他一文——当然,也分毫不能短缺。”
当然,宋典没敢说,除了卖官的钱这些中常侍不敢碰,其他但凡能收钱的地方,样样少不了,比如买官优先权,比如觐见皇帝,比如表功、上奏、封赏、爵位继承,等等。
事实上以张让和赵忠两个太监为首的宦官们,牢牢把控着尚书台,与朝臣可谓是分庭抗礼。甚至可以说在朝廷中,太监们的势力已经超越了那些大臣,仅仅是军队和地方的影响力不如大臣。因此他们可以收钱的地方很多,有自己从创收手段,不必要特意去挖皇帝的墙角。不说别个,便是宋典自己直管的鈎盾署,每次报销的时候,也难免多报一点。
听闻宋典陈述“这是太后和皇上商议的利国之策”,刘玥原本悠闲地啃食水果的手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有点抓狂,有点无语,自己这奶奶和老爹脑子里面想什么?
便是刘玥再怎么没有政治头脑,也知道“卖官鬻爵”四个字,基本就是腐败腐败再腐败的意思。
之前听袁懿说“尚书台的阉宦,没收钱,一定不肯办事。”刘玥以为是赵忠那个太监,把持朝政,祸乱朝纲,就像明朝魏忠贤那样的,必然不是好人。开局就看他不像好人。
刘玥同志怀揣着满腔热血,雄心壮志,回宫之前便打算好了,向父皇直言上谏,商讨救国救民的大计,誓要铲除阉党,还朝堂一个清明。自己事了拂衣去,赢得身后名。
结果,宋典一句话给刘玥整懵逼了。合着赵忠以及另外一个叫张让的太监,都只是打手帮凶,这钱是自己亲爹要收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的那种。
刘玥坐直了身体,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父亲应该、可能、大概率是个昏君。
刘玥的思绪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搅得一片混乱,怔怔地坐在那里,嘴上机械地嚼了两下口水果,问道:“你先说一下当官交钱,具体怎么交的?”
宋典便细细给刘玥说来。
原来这天下官员皆有俸禄,朝廷官员大小就是直接用俸禄称呼。三公号称万石,万石以下各级为:中二千石、二千石、比二千石、千石、比千石、六百石、四百石,等等。和后代的一品官,二品官,直到九品芝麻官基本是类似的,只是直接用俸禄称呼更为直观。
这官员的售价就是品级直接乘十,比如县令俸禄六百石,要交六千贯。郡守俸禄二千石,要交两万贯。
——非常简单。
刘玥想了想,随手丢下手中的果核:“那个袁懿,还有林阿娇,她们爹的官位值多少钱?”
宋典道:“这袁懿的父亲乃是三公,号称万石,不过实际俸禄也就二千石,那林阿娇的父亲身为九卿之一,中二千石。依此计算,二者官位,均为两万贯。”
刘玥点了点头,让这两货的父亲按规矩交钱,这感觉似乎也是不错的。
“那匈奴王呢,那个于夫罗要交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