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众人商议完毕,袁绍高大的身影率先走出厅堂。
庭院之中,古木参天,枝叶葱郁,阳光明媚。青石小径上,袁绍的步履略显沉重,袁懿静静地跟随其后。
阳光照耀着大树,斑驳的光影在袁绍高大的身影上跳跃。环顾四周,花丛,假山,清泉,袁绍却是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袁懿平日与这个堂兄交好,见袁绍似乎有不平之意,轻声问道:“兄长,可是觉得父亲今日的安排有不当之处?”
袁绍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唏嘘道:“叔父虽智谋过人,但过于依赖权术,恐非长久之计。而公路又只看重眼前的蝇头小利,忽视天下大势。日后公路继承了叔父的爵位,只怕我们袁家要衰败下去了。”
袁懿闻言,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公路兄长行事虽过于重视财富,但此举亦是在为家族累积实力。实力若得增强,为何会有衰败之说呢?”
袁绍看着自己这个素来机敏的妹妹,温和地解释道:“叔父此次借救灾之名,暗中扩张家族势力,虽能暂时得利,但终究是自欺欺人,难以赢得世人的尊重。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人心惶惶,乱世将至。在这乱世之中,我们袁家若要屹立不倒,除却这先祖留下的家世,更需人心归附。实力固然重要,但若是行事不端,失去人心,再强的实力也难以长久。”
袁懿听后,虽然认同袁绍的话,但是犹自有些不服道:“我们不是还有大兄(袁基)吗?我袁家一门双侯,俱是宰执,便是公路兄长真没什么作为,大兄也能守护袁家。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兄长你目光长远,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不是大兄护我们袁家,而是兄长护我们。”
袁绍叹息着:“大兄只关注朝堂之中的事,顺风顺水惯了,他会忽略一些朝堂外的风险。我的位置尴尬,没重大变故,难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即便如此,兄长也无需过于忧虑。毕竟父亲多年苦心经营,我袁家威势大增,已经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世家。即便再怎么衰败,我相信凭借我们袁家的底蕴,最多也是一些小挫,不会伤筋动骨的。”
袁绍听后,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慨,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题:“妹妹,你可知道十几年前,那曾经的天下第一世家——窦家?”
袁懿点点头,“有所耳闻,但他们能与我们袁家相提并论吗?”
袁绍苦笑一声:“窦家曾出过三个皇后,当今圣上便是窦家所立,窦太后垂帘听政,外戚窦武把持朝政,窦家除了皇帝之名,早有皇帝之实。你说谁厉害?”
袁懿听后,吐了吐舌头,“似乎是比我们家更强一些,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还不是因为行事不端,失去了人心,最终被人诛杀,人死族灭。这就是乱世将起,人心难测,变数无穷。是以,权柄、钱粮、人手,这些在乱世之中都不是最重要的。存于乱世,最重要的是名声。只要名声在,皇帝刀剑不敢加身,只要名声在,即便身无长物,一旦揭竿而起,天下豪杰莫不相投。名声,才是我们袁家立身乱世的基石。”
袁绍远眺天边,长叹一声:“只恨兄长出身卑微,虽有心劝谏叔父,但叔父未必能听得进去。”
袁懿听后,也陷入了沉思,袁绍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但是自己身为女儿,只能听命父亲,按计行事。看着袁绍那忧郁的背影,袁懿一时不知道如何劝慰。
袁绍似乎感受到了袁懿的困惑,回过头,温和地笑道:“妹妹,此事你便依叔父之意行事吧,别左右为难了。只是,此事我不想再参与了。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找我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