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责大惊失色,他辛辛苦苦绑人,竟是要带来野外杀的,要救他弟弟便要先杀一人。
李疏桐怎能如此之想?
面对慈眉善目的老僧,也毫不留情地盘算着如何杀死对方,盗取宝物,行径与匪寇有何差异。
这对家世清白,出身朝廷的林责无疑是一种震撼。
整个世界都变得扭曲,他踉跄起来,看李疏桐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怎么?你没见过死人?在这跟我装什么清高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花岗山牢里的那些人都是要死的。”
李疏桐挑眉嘲笑,一步步逼近林责,温柔的桃目微微眯起,弧度上扬,让人想起狐狸的狡诈。
那处眼尾因挤狭着,染上些许血色,细细流入瞳仁中。
霎时,“寒潭”沸腾,水面上烈焰跳动,妖冶庄重犹如神罚之火,灼灼刺透人心。
“你们每天所经手的人都是要死的,难道你没发现牢里的人总是找了一批,又来一批,但永远都是稀少的,牢房永远都会空出那么几间,人呢?人去哪了!”
李疏桐大声咆哮,手覆盖在林责脸上,按着轮廓游走:“也许你不屑于记得他们是谁,但我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癖好,有什么样的经历……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我在戊字监值班的日子总共也就五天半,但我什么都知道,不只是值班,在我还做囚犯时我就在观察他们了。”
“每一天,人数都在减少。”
他忽然停止了动作,眼中那份炙热已然蒸发,留下的只有浓厚的湖底,晦暗不清。
“你根本不会知道,从你手中到底送出过多少人,在你无意中的时候,拉粪车,抬饭食,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他们吩咐你去做,而那车上装着满满的人。”
“有次安排我领人去换粪池,其实我只是一个带路帮忙的,真正做去换池子的是其他人,他们弄虚作假,在木车里做了夹层,下面塞人,上面填上薄薄一层粪水,再移天换日拉到外面,或杀了取光脏器,或拿来炼丹炼器做各种实验,或买卖转手他人,承受下一次折磨。”
李疏桐解释,这是花岗山高层都知道的事,并且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之所以要掩盖一二,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花岗山是由一个庞大组织统领下的,一个极其微小的分部,他们涉及领域广泛,而花岗山就负责人口这一块。
因为组织强大,所以北荒其他势力都默许了此事,只是有一点,不许大张旗鼓,造成民众恐慌。
花岗山上,成员混乱,必要时对自家狱卒也要遮遮掩掩,他们有些是组织内部成员,有些则是临时招募而来,以及如林责一般的卧底。
他们谎称自己是朝廷分出的地方监狱,所抓之人皆是作了恶的;往往一座监狱里,只有监狱长和拉车的车夫了解实情。
每当夜晚,狱中就会燃起一种迷香,人闻了都会昏睡过去,这就是为何当初众人会在一个时间段里,都睡去的原因。
李疏桐对草药知识极富专研,更是亲尝上万,身体接近于百毒不侵。
彼时,李疏桐与小良在地上写字交流,挑的就是众人睡去之时,监狱长将人带走之后。
他不再假寐,睁开眼,趁还余时候,拍醒小良。
往往监狱长和车夫,都是直接搬走一牢房的人,这样同一间牢中就不会有人起疑了,而监狱的布置也无法让不同牢房的人相互看见,他们所能见的只有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