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无色，无知无感的虚无中，仿佛万物之始的混沌。

两道由时间轨迹勾勒出的身形相对而坐，一道凝实，一道虚幻。

“……先生说，要用我的身体去救琉璃，我问他夭夭也会得救吗，先生说是。

于是我就把身体借给先生了。”

李长歌娓娓道来，从涂山夭夭砸晕自己，到被先生借用身躯，陷入魂魄之谜。

星璇双手抱膝下巴置于膝盖上，无比专注的听着。

她突然发问：

“你说的先生，他没有告诉你吗？你会陷入如此境地。

若只是为了救他的琉璃，而隐瞒如此严重的后果，那这位先生也太，太自私了些！”

李长歌摇头：“先生说了，他问我：‘借用你的身体，你可能会死，你愿意吗？’

只要能救夭夭，我是没有关系的了。”

星璇不理解：“为什么，你和夭夭姐姐才认识几天不是吗？而且你已经救了她两次，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说三千两的赏金。

单说你以凡人之躯能轰杀通幽境强者，就已经惊世骇俗了！

你难道没想过，先生万一是骗你怎么办？他的目的是为了夺舍你，而不是救琉璃前辈与夭夭姐姐怎么办？”

李长歌眉头微皱：“我倒没想那么多。在我的观念里，只要想做的事情想保护的人，即使明知做不到和保护不了，那也不是不去做的理由！

难道母亲面对猛虎，就应该放弃自己的孩子逃命吗？

所有的母亲都不可能这么做！那可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的血肉！

她们当然会和老虎拼命，在明知道必死的前提下！为孩子争取那一线生机。”

星璇一愣。

母亲？从出生起我就是被师傅养大的，师傅无比疼爱我，我想要什么都给我，虽然有时候会严厉一些，但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师父会为了保护我和猛虎拼命吗？好像也不需要拼命，看一眼的事情罢了。

星璇陷入思考之中。

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态，究竟是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师傅脸上偶尔露出的一丝忧郁，尽管很快会消散，但还是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那转瞬即逝的片刻，师傅的嘴好像在动，她在无声的自语。

“其实我还爱你。”

星璇捂住嘴瞪大双眼，她终于明白师父的忧愁是什么了。

爱而不得，最是伤人心。哪怕是境界如此高深，几乎站在世界绝巅的强者也不能逃脱这样的魔咒。

师父不是经常说唯有太上忘情，方得证大道。

唯有学习无情苍天，才能感悟天心，以人心比天心，方得证永恒。

天若有情，天亦老！朝朝暮暮，便只有朝暮！

星璇陷入巨大的迷惘之中。

“所以，太上忘情，究竟是先有情而忘情，还是一开始彻底的无情呢？”

李长歌见星璇陷入沉思，也不再说话，专心感悟起时间的轨迹。

……

九如府，沐安县。

星月隐去，天色渐渐亮起。陆陆续续有村民推着装满蔬菜瓜果的手推车来城门口排队入城。

“队长，天天都是这些吊事，实在是没啥劲头。”

守城的卫兵打了个哈欠。

“你以为老子乐意干？要不是吃皇粮安稳些，老子早跟着我二叔跑镖去了。”

队长一把接过村民递来的入城银，没好气道。

“晚上咱们喝酒去吧？听说醉月楼新来了几个姑娘，细腰大腚。”

另一名卫兵坏笑，草草翻了翻手推车，见没有夹带便挥手示意村民入城。

“我看行！去吧队长？家里的黄脸婆我实在是看腻歪了。”

最先说话的卫兵来了精神。

“你们去吧，老子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