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气得直咬牙的燕字回,看着老头这样,一时间心便软了下来。
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头的肩。
他这辈子只见过两次老头如此狼狈,一次是月儿陨身,一次便是今朝。
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老头,前辈!快看!”
景初举着右手朝他二人飞奔而来,脸上是兜不住的笑意。
这些年,他跟着老头吃尽了无尽苦楚,只是想活下去。
而今,命丝悬指虽未全部化去,但总归是让他瞧见了那一缕希望,怎能不开心。
燕字回捏着景初的右手,看着中指上那道已退至指腹的命丝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起初,这一老一少说着想改命,他是不信的。
世间缘法万千,可归根究底,这些缘法都需顺应昊天的意志。
逆天改命,说到底不过是少年意气,可爱也可笑。
他喜欢景初这孩子,可喜欢并不能让他无视世间的法则与天堑鸿沟。
直至这两日,眼见着这孩子在斫骨浴中一步一步攀着刀山,一步一步踩过火海走来。
他现在终于是有几分信了,或许老头是对的,这孩子说不得也能同月儿一般,一步一步走出个天高海阔,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生路。
雪还在下。
景初赤裸着上身,高兴得连冷都忘了。
燕字回笑着摇了摇头,解下了自己的长袍,缓缓地批在景初身上。
远处的人群原本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历,如何能引来天劫,又如何能使唤得胡不归与燕字回这样的人物为他护法。
看到这一幕皆缄口,鸦雀无声。
任谁都能看出来燕字回眼中的宠溺之色。
“这...这家伙,难道是燕前辈的弟子?”
有人惊愕地问道。
“不可能,燕前辈虽然修为高绝,但谁都知道他从不收徒。”
燕字回从不收徒,这是普天下门派都知晓的事,他曾说,与其知道终有一散,那不如便不要开始。
“可看燕前辈的样子,莫非他动了收徒之心?”
此言一出,众人望着景初眼内都快喷出火来了。
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有如此福气?成为燕字回的关门弟子,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且不说珞珈山身为“十琼仙阙”之首,山门内无尽的灵药宝血,光是燕字回这块招牌,在世间他便可以横着走了。
景初感受着长袍上的余温,这才从狂喜中回过神来。
他整了整衣裳,朝着燕字回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前辈大恩,景初没齿不忘。”
他明白,若没有老头和燕字回的护阵,只怕是第一波的雷劫他就已经成为灰飞了。
“你这孩子,刚渡完劫,身子虚得很,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燕字回忙蹲下身,双手搀着景初起来,嗔怪道。
“我再问你一事。”
“我想将一身道法都传授于你,你可愿随我修行?”
燕字回认真地看着景初,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还是没忍住,他太喜欢这孩子了。
“天呐,我听见了什么?珞珈山护道人要收徒?我没听错吧?”
“这小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呜呜呜,燕前辈怎么不问问我啊?”
“答应他!答应他!”
有好事者起着哄。
那远处的人群中,众人神色各异,有惊愕,有愤恨,有伤心。
唯一相同的是,众人都把“嫉妒”二字赤裸裸地写在了脸上。
“前辈,对不起。”
景初依旧整了整衣裳,对着燕字回拱手再拜。
这一拜,谢你高看我一眼,只是,你我之间并无师徒的缘分。
“他...他...他拒绝了?”
“他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呜呜呜,臭小子,我要杀了你。”
在远处围观的人群中,那人涕泗横流,若不是旁边人拦着,拔着剑便要上来砍了。
于他们而言,燕字回高高在上,宛若天山之顶的雪莲,说是他们的男神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