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动了?”
逆着那滴泪珠儿闪耀着的盛大霞光,景初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早已化作了一团剪影,那剪影衣裳褴褛,有些地方甚至还挂着被撕裂开来的血肉。
只见那剪影缓缓又抬起了右脚。
“他没死!”
望着这一幕,众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了。
景初缓缓抬起右脚,又缓缓落在了玉阶之上。
“咔嚓。”
右脚趾骨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骨头碎裂的疼痛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他的身形又是止不住地一颤。
“啊?小心!”
望着那颤抖的身影,人群不禁爆发出一阵轻呼。
如今玉阶之上那道孱弱的剪影,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们的心。
景初稳住了身形,又抬起左脚,又拾一阶。
又一根趾骨被威压碾碎了。
他强忍着,再度抬脚拾阶而上。
如此又上二十阶。
十阶。
眼见着距离那滴泪珠儿仅仅十阶之遥。
挺过这十阶,从此天高海阔,挺过这十阶,从此雾隐星明。
景初喘着粗气,视线早已被血水浸透,只朦朦胧胧望见一点血红色的亮光,他摇晃着,挣扎着,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脚。
“咔嚓。”
这一次,断裂的是他的腿骨。
钻心的疼痛自他的腿部袭来,他不禁冷哼了一声。
腿骨一断,再无法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他就那样直挺挺地面向玉阶倒去。
“啊?不要啊!”
“挺住啊挺住!”
“就十阶,就最后十阶!”
望着这一幕,底下的人群早已呜呜喳喳炸开了锅。
眼见着已在咫尺,却突发如此变故,怎能不教人惋惜。
真的值得吗?
景初趴在玉阶之上,咬着牙问着自己。
为了不让身子滚落而下,他的双手死死扒住了玉阶,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真的值得吗?这一路走来,好像被千刀万剐了一遍,只为了求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我只想好好地活一遭,乞讨也好,蝼蚁也好,只想活着,有什么错?
老头曾给他算过命。
说他是“烛龙吞日”的命。
烛火荧微,心却比天还高,妄想吞日。
生来荧微,那便守好本分,生来弱小,那便莫要眼高于顶。
这是命。
可我这人偏偏不信命,我总想着总归要试试看。
星火虽微亦有燎原之时,蝼蚁虽小也可溃堤千里。
命?去你娘的命。
景初冷笑着,向着玉阶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腿骨断了,走不了路,那我便爬着。
手断了,爬也不能爬了,我还有肩,我还可以蠕动着前行。
想让我认命?下辈子吧。